【宋朝·欧阳修】文坛盛名远播,官场左右逢源
及冠,嶷然有声
苏轼在《仇池笔记》里记叙,欧阳修有一次在私人场合,讲述自己少年时曾遇到过一位和尚,给自己看过相。和尚说欧阳修的耳朵很白,比脸还白,将来必定会名满天下;另外,欧阳修的牙和嘴唇离得很开,今后在官场里也将是游刃有余,不容易招人闲话中伤。最后,欧阳修颇为自得地总结道,这次看相看得很准,所说的都一一应验了。
欧阳修之所以会如此“臭美”,应该是到了接近退休的年龄,所以才会把这个藏在内心里数十年的秘密拿出来说。欧阳修四岁丧父,由于家穷,每天在母亲的教导下用芦苇秆画地写字,是人所熟知的故事。处于这种环境下的少年欧阳修,即使不是面有菜色,估计脸也不会白到哪里去。因此,仅看耳朵比脸白,就断定他日后必定名满天下,究竟是这位和尚信口胡扯还是真有独到之秘,谁也无法得知。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确的,欧阳修自己很相信,而且这种心理暗示,很有可能成为他少年时期读书学习的一种额外动力。
欧阳修自幼酷爱读书,由于家里穷,常常从城南李家借书抄读,他天资聪颖,又刻苦勤奋,往往书还没有抄完,就已经可以背诵;作的诗赋文章,文笔老练,她的叔父由此看到了家族振兴的希望,曾对欧阳修的母亲说:“嫂无以家贫子幼为念,此奇儿也!不唯起家以大吾门,他日必名重当世。”《宋史》上说他“及冠,嶷然有声。”到了成年,就已有了超绝清高的名声。
风流,洒脱不羁爱美人
青年时期的欧阳修,个性张扬,行为叛逆,敢于表现自己的欲望。他24岁中进士,第二年到洛阳任留守推官。当时的士人大都纵情于荒嬉娱乐之事,讲究享受,就连寇准这样的名臣,府第也经常是灯火通明,歌舞达旦。初入仕途的欧阳修,对于醇酒美女亦非常钟情,经常与钱惟演、苏舜钦等人宴谈谑浪、诗酒唱和。
钱惟演任西京留守期间,欧阳修在他手下任推官,喜欢上了当地的一名官妓。梅圣俞、谢希深、尹师鲁等人都曾向钱惟演反映,说欧阳修这个人有文才而无品行,钱惟演不置可否。
有一天,钱惟演在后园里设宴,客人早早就到齐了,唯有欧阳修和这名官妓过了许久才来。钱惟演知道欧阳修是与官妓缠绵,所以来迟,就假装责问官妓,为何迟到。官妓答说是天气太热,坐在凉堂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,醒来后又发现丢失了金钗,找了好久,直到现在还没找到。钱惟演也不点破,就说:“如果欧推官肯为你作一首词,我就赔你一支金钗。”
欧阳修当即作了一首词:“柳外轻雷池上雨,雨声滴碎荷声。小楼西角断虹明。阑干倚处,待得月华升。燕子飞来窥画栋,玉钩垂下帘旌。凉波不动簟纹平。水精双枕,旁有堕钗横。”众人听了连声称好,钱惟演也兑现诺言,从公库里奖了这名官妓一支金钗。
其实欧阳修与官妓厮混,是冒着一定风险的。宋代的官妓,只供官场接待,于宴席上应酬歌舞之用,官员不准与之有实质性的接触,违反者要被贬官处理。而欧阳修公然与官妓有私,也多少有点“不爱江山爱美人”的味道。所幸的是,上司钱惟演是个通情达理之人,对于年轻人贪恋美色的心性很理解,没有因为这些儿女私情而怪罪于他。
欧阳修真率放诞,洒脱不羁的气质,在《拊掌录》里也有所体现:有一次欧阳修与人行酒令,规定各作诗两句,必须言及被流放到边地的重罪。一人云:“持刀哄寡妇,下海劫人船。”另一人云:“月黑杀人夜,风高放火天。”欧阳修曰:“酒粘衫袖重,花压帽檐偏。”众人不解,追问诗为何意。欧阳修答道:“‘酒粘衫袖重’乃已酒醉,‘花压帽檐偏’为色心已起,这时候,流放以上的罪都做了,哪还控制得住分寸。”众人听了,哈哈大笑。
宋人赵令畤的《侯鲭录》也载有一事,欧阳修闲居汝阴(今安徽阜阳)时,有一名官妓很聪明,欧阳修所作的词全都记得。欧阳修很喜欢她,就在一次宴会上与她戏约:以后有机会一定来这里做太守。
数年后,欧阳修果然从扬州改知汝阴,可是这名官妓却已不见了。一次宴饮湖上,惆怅不已的欧阳修在湖边的撷芳亭留了一首诗:“柳絮已将春色去,海棠应恨我来迟。”三十多年后,苏轼知汝阴,见到欧阳修留下的这首诗,笑道:“这不就是唐代杜牧的‘绿叶成阴子满枝’的翻版吗?”
“宽简”知滁政绩斐然
欧阳修不仅在文学上留下才名,在政治上也很有建树。
欧阳修在滁州时,除了开发幽谷泉,兴建丰乐亭及醉翁亭以外,还进行了其他一些建设,如在丰乐亭景区建设了醒心亭,特请曾巩作《醒心亭记》;在丰乐亭附近辟建练兵场,作训练民兵之用,以保卫地方;又维修损毁严重的滁城,使滁州之城更加坚固和壮观。有人读了欧阳修的《醉翁亭记》,从他悠游山水、饮酒作乐的表现,以为他因受贬守滁,是处于不问政事的消沉状态,显然是不正确的。
欧阳修在滁州,对于政事实行的是“宽简”政策。所谓宽简,顾名思义就是宽容和简化,办事遵循人情事理,不求搏取声誉,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了。这是他一生为政的风格。他后来曾权知开封府,前任是有名的“铁面老包”,即包拯,威严得很;而他则持以宽简,办事往往不动声色,同样把开封府治理得井井有条。清朝时,有人曾将他与包拯相比较,在开封府衙东西侧各树一座牌坊,一边写着“包严”,一边写着“欧宽”。
李白,杜甫都是文坛上流传千古的人物,但是却官运不通,唯有欧阳修却是文坛官场左右逢源。苏轼父子及曾巩、王安石皆出其门下,以太子少师的身份辞职养老。
对于亦师亦友的欧阳修,苏轼可说是再为了解不过,所以他在《仇池笔记》里记载了欧阳修相面一事,后面又加了几句话,感慨自己没有欧阳修那样的好运气:我徒有虚名,却不足以影响事物,而且动不动就招人毁谤说坏话,与六一居士正好相反,所以每次看到他的这段话,我就会忍不住而笑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