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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(3) - 风声鹤唳

历史今天:1988年11月15日 巴勒斯坦独立宣言发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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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(3)



  博雅静坐沉思。他觉得他答话很成功,但却知道自己掩饰不了脸上的激动。这份暗示令他吃惊,他不懂丹妮怎么会落到这一地步,但是他不相信她替汉奸工作,他不敢确定丹妮到董先生面前能不能澄清自己。他想起她过去的一切,她老是在逃避什么,她是不是利用他做逃避的媒介呢?他想起她对玉梅说他很富有,她自己也问过他有多少钱,也许他最初的怀疑是正确的。然后他想起她迷人的地方,心里非常痛苦。

  最后他进去对秘书说他要走了,但是秘书告诉他,董先生的意思要他多考虑考虑。

  他待了足足两个钟头。那是一间普通的会客室,佣人进进出出,还有各种各类的访客。每次佣人给新客倒茶,总是替博雅换一杯,还拿一块热毛巾给他,另一个房间电话响个不停。

  四点左右,穿中山装的卫兵进来说,董先生要用自己的车子送他回去。他走出屋子,好像每一个佣人眼睛都看着他。

  他回到家,告诉太太他不出去了。她看出他脸上的愁容,但是他不肯说是怎么回事。晚饭时分,他出去打电话给丹妮,后来又改变主意,打到他的旅馆,他在那边是以庄先生的名义登记的。他留话说他最近几天不来住,如果那位小姐来了,就叫她别等啦。

  他出去打电话的时候,看到一位糖果小贩坐在他巷口的人行道上。他一走过,那个人就迅速瞥了他一眼。这不是闹街,他觉得在这个时间这件事有点蹊跷。

  丹妮整天都在等他例行造访或者打电话来。晚饭后,她再也耐不住了,就到他旅馆去。

  “姚先生刚刚来过电话,”小弟说,“他说他这几天不来,叫你不要等他。”

  丹妮吓了一跳,他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也不挂给她?

  博雅待在家里,苦思他要如何安排丹妮的问题。他退到三楼太太的房间,太太进来,他就假装看书,但是她看得出来,他心情很沉闷。

  丹妮的音容笑貌不断激扰着他,他无法把这些姿态和她的行为连结在一起。

  第二天早上他决定去请教叔叔阿非,他十一点到达柏林敦旅社,宝芬出去了,阿非把小孩赶到暗香的房间,博雅就和他讨论这个问题。阿非和博雅是姚家唯一的直系子孙,两个人很谈得来。阿非年届四十,但是看起来很年轻,只是鬓边有几撮早熟的灰发。“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?”阿非说。“如果那位小姐是无辜的,她可以替自己澄清嫌疑。如果她有罪,也不过受到应得的处罚罢了。”

  “你不明白。”

  阿非看看博雅忧戚的面容。

  “我爱上她了。”博雅坦白地说。

  阿非笑笑:“那你怎么办呢?”

  “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我要让她离开这儿。董先生很客气,但是我知道有人监视我。”

  “信任董先生吧,”阿非说,“他若不能由你口中得到她的消息,他会由别的地方弄到。”

  “昨天晚上我们巷子外有一个手推小贩,今天早上还在那儿,还有一辆陌生的车子停在我们家不远的地方。”

  “如果她被抓,你的谎言会使你惹上麻烦。”

  “只要她离开本市——她一直想去内地——她就不会有麻烦了。”

  “你告诉她啦?”

  “还没有,我拿不定主意。我自己受监视,自然没办法帮她脱逃。如果她和我在一起被人看见了,只会给她添麻烦。”

  “你自己对她看法如何?你相信她替汉奸工作吗?”

  博雅停了半晌,相当困惑:“我昨天晚上就是想解开这个疑云。

  “她可能是被同居的男人当做掩护了,但是我爱她。别笑我,我是认真的。”

  “你不觉得你太轻率吗?”阿非用冷静、商量的态度说。“你也许自以为爱上了她,我觉得她很漂亮、很迷人,我知道你对凯男不满。我是你叔叔,我劝你考虑考虑。如果一般的女子,我不会看得这么严重。但是这位小姐——我了解你对她的心惰——具有可疑的记录——警方、汉奸和除奸团都在找她。你说过,她在北平差一点给我们家惹上麻烦。你何不等一等——进一步认识她——再做决定呢?不知道女眷们知道这件事会怎么说法。你不觉得你陷得太深了吗?”

  “但是我必须立刻想办法。”

  “你何不打电话给她,叫她自己解释?你不想和汉奸有瓜葛,她刚脱离另一个男人。你若不相信她能对董氏集团澄明清白,你自己又怎么能确定她无辜呢?”

  博雅激动地踱来踱去。

  “我想她自己能逃掉,愈快愈好。我要跟她说话。”

  他拿起话筒,叫她的号码。阿非叫他在电话上别谈太多。

  “喂,莲儿!”

  “喔,博雅!你吓了我一跳!怎么啦?你找到律师没有?”

  “莲儿,听我说,我把那件事给忘了。莲儿……听我说好吗?有件事发生了,你必须尽快离开本市……我不能见你,有人监视我……电话里说不清楚……不,我不能来……”

  他听到她哭的声音。“莲儿,别哭……听我说……你必须尽快离开上海……自己打算。”他继续地说,但不知她是否听见,电话无反应。

  “在电话上简直没有法和女人说话,”他挂上话筒,“我还是去一趟,我要冒冒险。”

  “别去,你们说不定会双双被捕。如果你愿意,写信给她吧!这样比较安全。”

  博雅靠在椅背上,懊恼地摇着双臂:“你不懂,叔叔,我要娶她,我发过誓了,现在我竟不能救她出险。”

  “我不干涉你谈恋爱,但这是唯一的办法,你若去看她,只会害她。且又有什么好急的?你已决定娶她。”

  “我不知道——我什么都不晓得——我硬是没法思考。”博雅掩住面孔。

  于是博雅写了封信给她。

  “叔叔,”信件送走后,博雅说,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——私人的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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