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钟海平暗试绝技 柳剑吟夜斗神鹰(3)
柳剑吟慌忙还礼,连声不敢,正待问时,那为首的汉子已恭恭敬敬地递过一个拜匣,口里说道:“家师钟海平,听说柳老拳师来,特差遣我们赶来拜谒!”
柳剑吟先不接过拜匣,却恭恭敬敬地先向他们问候了钟海平,他这是先行答礼,后领拜帖,但就在他将接未接之际,他的师弟丁剑鸣却忽地抛一个眼色给二徒弟雷宏:“还不快上去替师伯接礼!”
柳剑吟未及回头拦阻,雷宏已从马背上凌空一跃,落在跟前,冲那行人略施半礼,双手向前一伸,朗然说道:“太极门弟子雷宏,谨代掌门师伯接礼!”为首那壮汉横了雷宏一眼,但却仍是递过拜匣去。柳剑吟也睨了雷宏一眼,心里十分不快。
原来按照江湖礼数,很讲究辈分尊卑。比如现在钟海平遣人来投拜帖,这来人当然是钟海平的晚辈,但他又是代表钟海平来的,而钟海平和柳剑吟则是平辈,因此这拜匣就可以由柳剑吟的门人弟子或后辈来接,也可以由柳剑吟亲自来接。如果是由后辈接,那就是说“师对师,徒对徒”。你遣弟子代递帖,我遣弟子代接,不能说是失礼。如果是由柳剑吟来接,则是表示对钟海平特别恭敬的礼数,将钟海平的代表也看同钟海平亲来一样。因此现在雷宏来接,来人虽然不满,也无可如何!
只是柳剑吟却很不快,他心里暗怒,怒他的师弟在这个时候,这个地方,还偏偏要替他摆出前辈的身份,搭起前辈的架子!但他又不能在这个场合责备师弟,也不能在刚才师弟叫雷宏上来的时候拦阻。他闷了一肚子气,但却还是面露笑容,赶紧伸手向雷宏要过拜匣,再恭恭敬敬向来人答谢,“我们这就是赶去回拜!”
来人上马在前引路,柳剑吟等率众后随,人强马健,黄昏时分,就已望见了“三十六家子”。但就在此时,丁剑鸣却又忽对蝴蝶掌名手、随来的武师何文耀交待了几句,何文耀便哗啦啦地一纵马向外跃去,柳老拳师急忙回顾,钟海平派来的人也勒马注视。暮色苍茫中,只见何文耀在马上抱拳说道:“在下要到镇上料理一点事情,诸位请便,在下稍后再拜谒钟老拳师!”他一说完,不待来人发话,已放马飞驰而去!
行行重行行,再过半个时辰,便来到钟海平的门前,只见钟家住在丛林前面,屋前是斜斜的土岗,已被辟成了练武场,屋后就直通后面的莽林,假如是有强人驻在这里,随时都可从屋后进入草莽之中。
未到门前,便先下马,柳剑吟急请来人先行进去通报,自己在外等候,就趁来人入去之后,柳剑吟急地拉丁剑鸣的衣袖,微带愠意,也极诚恳地说道:“师弟,进到里面,千万要以谦逊为先,不能动一点气!如果再节外生枝,愚兄可不能再管了!”
暮霭沉沉中看不出丁剑鸣的面色,但不见他说话,敢情也是有点微愠,夹点愧怍!
柳剑吟心中,暗暗诧异,不知钟海平的消息为什么这样灵通?在丁剑鸣心中,则有点意气,他心想:为什么我到热河时,你连理也不理,我的师兄来时,你却忙不迭地巴结呢?因此他刚才在钟海平的徒弟来递拜帖时,才故意露那么一手,叫自己的徒弟去代掌门师伯接帖,可是也为此,他又受到师兄的教训,心里也自不舒服。
就在他们师兄弟各自忖度的时候,钟家的几重门户,倏地一齐打开,钟海平在中堂里缓缓走出,他穿着老羊皮袄,内里白毛茸茸,外面绸带临风,显得很是闲适。
一番揖让,一阵寒暄,柳剑吟这一行人都被请到大堂坐下。大堂上三三五五,站着的似乎都是钟海平的弟子门人。
众人刚刚坐下,早有钟海平的弟子,托了一个大茶盘过来。那茶盘是白玉做的,上面放着用黄杨根子镂空的十个大套杯,每个杯子都有普通茶杯的两个大,杯上雕镂着色彩鲜明的山水树木人物,并有草色图印,算得上是罕见的茶具。
钟海平的弟子托了白玉茶盘过来,可是却并不是由他敬茶,他一出来,钟海平就将茶盘接过去了,他要亲自敬茶!
第一杯敬给柳剑吟的可还和普通人家的敬茶没有两样,第二杯敬给丁剑鸣的,可就发生了怪事情!钟海平托着茶盘,未走到丁剑鸣跟前时,丁剑鸣就站了起来,距离大约有两三尺之地,正待“客气”一番,却不知怎的,突地那第二个茶杯,在盘中凭空跳起来,而且那么结实的用黄杨木根做成的茶杯,竟就在跳起来时,在空中裂成了几块,杯中的水,就像一条小线似的,向丁剑鸣兜头兜面射来,那碎裂的木块,也像暗器一般的射到!
事出非常,变生不测。幸而丁剑鸣虽然功力比不上师兄,但到底也是太极嫡系子孙,本领也着实不凡,只见他右手微抬,一掌凭空打出,掌风飒然,那水线,那木块,竟给掌风扇得斜斜飞去,他的二徒弟雷宏,恰好站在旁边,首当其中,虽避开了碎木,却给茶水淋了个满头满面!
与此同时,钟海平也佯作吃惊,只见他把白玉盘一抛,口里嚷道:“哎呀!这个茶杯不结实!我老迈了,稍一闪手,它就碎裂,惊了贵客,我在这里赔罪,别怪,别怪!”
玉盘抛出,钟海平的弟子急疾抢上前,但他快,柳剑吟更快!只见柳剑吟身形微动,早抢到跟前,用两指轻轻地把茶盘边缘钳着,那茶盘里剩下的八个茶杯,竟都纹丝不动,茶水也不漏出一滴,柳剑吟一手将茶盘接过,口里也嚷道:“这些茶杯这样雅致,弄坏了多可惜!”边说边就把茶杯取下来,他代钟海平把茶分给各人了。
丁剑鸣明知这是钟海平故意借敬茶为名,露这么一手,可是他不能发作,他师兄的眼色,也不容他发作。但经此一来,他也暗暗佩服钟海平内劲的厉害!而钟海平也觉得柳剑吟到底也非易与,尤其柳剑吟那一手,轻功、内劲都表现得炉火纯青,便使他暗暗佩服。
当下钟海平连声道歉,说是失手。但他口虽如此说法,心中可还想再试他一试。
月影侵阶,华灯耀眼,钟海平的家中,正设着盛筵,招待柳剑吟等一行来客。丁剑鸣刚才被钟海平暗较功劲,心中有点愤怒,也有点惴然,捉摸不住他这究竟是“接风酒”还是“鸿门宴”?
果然在酒筵之上,钟海平的花样又来了,他刚才是“敬茶”,现在可又要“敬酒”。刚才“敬茶”茶杯是雅致的黄杨木根镂空的杯子,现在“敬酒”的酒壶却显得十分“粗豪”,竟是一个可装二三十斤酒的黑铁坛子!他拿起铁坛子来,竟然第一个就要敬丁剑鸣。他口里说的是:他身为形意门掌门,现在太极门的掌门来到,他可要近礼节先敬丁剑鸣一杯。话虽如此,他可是想撇过柳剑吟,先试一试功夫较弱的丁剑鸣。
丁剑鸣明知来意不善,但也不能示弱,正待站起道谢时,钟海平已一摆铁壶,猛地当胸推到,这铁坛子连酒在内,起码有四五十斤,就赛如一个大铁锤当胸打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