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回 拭目惊看龙虎斗 伤心疑是凤鸾俦(3)
激战中只听得“当”的一声,金逐流的青钢剑竟给史白都削断。史白都拦住了他,不许他过去与李南星会合。李南星、史红英想要过来,也给文道庄阻住。
金逐流仗着巧妙的“天罗步法”,绕着八仙桌与史白都游斗,一时间史白都要想拿他也是不能。金逐流心里想道:“这里武功最强的是史白都,我把他缠住,倒是可以给李大哥和史姑娘一个脱身的机会。”这样一想,他反而不愿意过去和他们会合了。其实以金逐流超卓的轻功,虽然在史白都的拦阻之下,冲过去有很大的困难,但也还不是绝对做不到的。
金逐流这边吃紧,尉迟炯夫妻那边却已是大占上风。董十三娘给祁圣因打得只能招架,青符、圆海二人更是给尉迟炯的泼风刀法杀得胆战心惊,手忙脚乱。
史红英李南星那边则是打得难解难分。他们的对手是文道庄和沙千峰二人。文道庄的“三象神功”刚猛之极,手脚起处,全带劲风,李南星以奇诡绝伦的剑法与他抢攻,兀是有点遮拦不住。但史红英的那条银鞭矫若游龙,沙千峰只凭一双肉掌对付她的银鞭,却是胜她不了。
史白都眉头一皱,叫道:“沙大哥,你尽管给我惩治这个丫头,你把她打死打伤,我都不会怪你。”他以为沙千峰是碍着他的面子,对他的妹妹手下留情,殊不知沙千峰是因为给金逐流先摔了一跤,挫了锐气,再斗史红英之时,功夫已是大打折扣了。
沙千峰在江湖上也是有数的人物,和史白都差不了多少的。他的本领本来要比史红英稍胜一筹,如今战她不下,已觉面目无光,再给史白都一催,更不由得心头焦躁。高手比斗,哪容得气躁心俘,冷不防就给史红英狠狠的抽了一鞭,气得沙千峰哇哇大叫。
恰好就在此时,猛听得一声惨厉的叫声盖过了沙千峰地叫喊,却原来是圆海给尉迟炯劈了一刀,一条左臂硬生生地劈了下来,痛得他在地上打滚。尉迟炯大喝道:“避我者生,挡我者死。并肩子扯呼!”董十三娘不敢恋战,侧身一闪,祁圣因早已与丈夫并肩杀出。
萨福鼎大叫道:“史帮主,正点儿要紧!”意思是要史白都追捕主犯。在萨福鼎的眼中,尉迟炯夫妻自是要比一个无名小子金逐流紧要得多。
在萨福鼎呼喝之际,他的手下也在窃窃私议,一个说道:“史白都怎么搞的,正点儿不理,却去和一个小子捉迷藏?唔,莫非他只是想拣软的吃?”一个说道:“他要沙千峰给他执行家法,这不是笑话吗?他自己的妹妹他都不管,别人碍着他的面子,又怎好越俎代庖?”又一个笑道:“什么笑话,你焉知他不是故意如此,否则他怎样向咱们的萨大人交代?”
史白都眼观四面,耳听八方,这些人交头接耳的说话声音虽不是怎么响亮,他都已听见了。史白都又惊又恼,心道:“我若是让这丫头跑掉,没的倒教萨总管见疑了!”
史白都一声大吼,掀翻了一张桌子,金逐流笑道:“别发脾气,咱们胜负未分,好好的再打吧。”金逐流侧身一闪,加上一掌,那张桌子斜刺飞出,把几个卫士压得头破血流。
尉迟炯夫妇杀出大门,祁圣因回头叫道:“小兄弟,走吧!”一扬手七种不同的暗器向文道庄飞去,文道庄应付不暇,李南星和史红英也冲出去了。金逐流哈哈笑道:“不错,不错,我也该走了!”
大笑声中,金逐流手推脚踢,把八张八仙桌全部掀翻,八张桌子在寿堂中滚动,许多本领稍差的卫士给撞得头破血流,纷纷躲闪。
祁圣因更狠,站在门口,并不立即逃走,却是双手连发暗器,转眼间就伤了十几个人,吓得那些没有受伤的卫士都争着躲到暗器打不着的角落!
史白都大怒,长剑舞起一道银虹,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,祁圣因的暗器打进他的剑光圈中,全都给他削断。
史白都追出大门,看见公孙宏袖手一旁,史白都抚剑一揖,说道:“公孙大哥,今日无论如何要请大哥帮一个忙,姓金的那小子留给你吧。”无暇听取公孙宏的回答,挺剑便即向前追去。此时尉迟炯夫妻和李南星史红英四人已经分路而逃。尉迟炯夫妻向东,李史二人向西,萨府中追出来的高手有十数人之多,也是有的向东,有的向西。史白都追到了分岔路口,不觉一阵踌躇,不知是向东还是向西?金逐流最后一个逃出寿堂,公孙宏站在门口笑道:“你年纪轻轻,武功委实不弱,你师父是谁?”金逐流道:“此地似乎不是攀论交情之地!”言下之意:“你在萨府之中,要问我的师门来历,我只能当作你是盘问口供。你若当真是和我论交的话,那就不宜在这种场合。”
公孙宏“哼”了一声,心道:“这少年人倒是骄傲得紧!”双掌一立,笑道:“你不说难道我就无法知道么?”
金逐流一掌劈去,公孙宏反手一拿,金逐流迅即出指点他穴道,公孙宏合掌一拿,金逐流的指尖已点着了他掌心的“劳宫穴”,这“劳宫穴”是手少阳经脉的终点,给点着了至少也要半身不遂。不料公孙宏竟似毫无知觉,金逐流发觉不妙,缩手之时,只觉对方的掌心隐隐有一股吸力,竟是摆脱不开。金逐流大吃一惊,这才知道公孙宏的武功还在史白都之上。
宫秉藩见状大惊,连忙叫道:“帮主,割鸡焉用牛刀,让我来吧。”话犹未了,只见公孙宏脚步一个踉跄,金逐流已是出了大门。公孙宏吁了口气,说道:“这小子滑溜得很,给他跑了。你不是他的对手的,你还是跟我去追尉迟炯吧。”宫秉藩惊喜交集,喜者是金逐流已经挣脱,惊者是帮主居然会输给金逐流一招,大出他意料之外。
宫秉藩不知,金逐流心里则是明白的,这是公孙宏有意让他逃跑,否则他焉能挣脱?但他逃出了门外,却是不禁一阵茫然:“不错,我是应该走了,但我应往何方?”
金逐流跑上大街,只见影绰绰的一簇簇人,有的向东,有的向西。有的还在嘁嘁喳喳的商量:“你说该是向东呢还是向西呢?”“那强盗头子很不好惹,依我看还是向西风险较小。”“不,那雌儿是史白都的妹妹,咱们何苦去犯这淌浑水?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呀!”“哈,你们既是畏首畏尾,怕东怕西,那么最好就是虚张声势,摇旗呐喊,往东往西都是一样!”
金逐流听了这些人的谈论,心中已是明白:尉迟炯夫妻是向东方逃走,而李南星和史红英则是向西方逃走了。这些卫士正在分头追人。
金逐流心里想道:“红英有大哥照顾,料想史白都也奈何不了他们。我——唉,我还是往东走吧!”他本来是渴望见一见史红英的,但此际却是与史红英背道而驰,心中但觉一片茫然,也不知是酸是苦?
史白都在岔路上正自踌躇,不知是往东还是往西,忽见公孙宏匆匆跑来,说道:“尉迟炯向东面跑了,我去追他,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了!”史白都大喜说道:“有大哥出手,尉迟炯这对贼夫妻定跑不了。那小子呢?”公孙宏道:“那小子溜滑得很,我一把抓他不着,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。反正他也不是正点儿,由他去吧。不过,你若是怕对付不了他们,我可以叫文道庄来这边帮你。”
史白都面上一红,说道:“笑话,笑话。那小子岂会放在我的心上?好,咱们分头追人,拿了人回来相见。”史白都深知金逐流的轻功超妙,故此一点也没有疑心是公孙宏有意放走他的。反而真是有点担心金逐流向他这一边逃,若然碰上,自己虽然不会输给他,也要给他纠缠许久,那就追不上妹妹了。
金逐流展开“八步赶蝉”的轻功,一路追下去,那些摇旗呐喊的卫士只觉一阵风从他们身边刮过,一团黑影已是远在前头,根本就看不清楚金逐流是谁。不消多久,金逐流已是出了东门,到了郊外,面前又有岔路,金逐流正自心想:“不知还找得着找不着尉迟炯?”忽见两名卫士相互扶持,哼哼唧唧的回来,原来他们是着了祁圣因的暗器,受了伤跑回来的。
金逐流一把抓着一个卫士,喝道:“尉迟炯往哪里跑了?”那卫士道:“他们已过七里铺了。但我劝你还是别去追吧,那贼婆娘的暗器厉害得很。哎呀,你,你是……”
那卫士说了一大堆话才发觉金逐流是个陌生面孔,不觉大吃一惊。另一名卫士在金逐流侧面,此时亦知认错了人,连忙拔剑刺他。金逐流头也不回,反手一拿,就夺了他手中的剑,连鞘抢去,笑道:“多谢你们指点。”把抓着的那个卫士推倒,一溜烟便往前跑。“七里铺”是在离城七里之地的京保道上,金逐流用不了一刻功夫,就过了七里铺。
过了七里铺,未曾追上尉迟炯,先发现了文道庄和沙千峰二人。文沙二人是早已追出来的,但因为他们顾忌尉迟炯夫妻了得,是以不敢跑得太快,想等待大队到来,以多为胜。
文道庄回头一看,见是金逐流追来,怔了一怔,立即哈哈笑道:“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。哈,难得陌路相逢,且先拿你这小子消遣消遣。”文道庄自忖:以他和沙千峰联手之力,要胜尉迟炯夫妻殊无把握,但要对付金逐流一人则是稳胜无疑。
金逐流笑道:“姓文的,你忘了我给你儿子的解药之恩么?”文道庄大怒,正要扑上。金逐流也正在拔剑出鞘,准备迎敌。忽听得马铃声响,公孙宏与宫秉藩骑马追来,远远的扬声叫道:“文岛主、沙帮主,史帮主请你们快快去帮他的忙!这小子交给我吧!我拿了这小子再拿尉迟炯,谅他们也逃跑不了!”
文道庄心想:“史白都难道还怕对付不了他的妹妹?和他妹妹一起的那个小子剑法虽也不弱,总比不上尉迟炯夫妻。何以他还要从这边请援?”不过一来他乐得拣软的吃,二来他也不敢怀疑公孙宏是说谎骗他。于是说道:“好吧,那么正点儿就交给你了。”文道庄往回头路一跑,沙千峰是吃过金逐流的亏的,当然也是忙不迭的跟着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