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回 玄铁逞威斗帮主 道旁仗义作媒人(2)
一口气也不知跑了多少路,忽见一骑马迎面而来,突然离开了大路,跑上了山坡。
一路上都有人马躲避他,金逐流本来是不当作一回事的。可是这个人却有点特别,他见着金逐流似乎是骤然受惊的模样,把帽檐拉下来,遮过了他的半边面孔,金逐流未看清楚他的庐山真相,他已经跑上山坡了。其次,别人躲避他,最多也只是离开大路少许,绝不会离开这么远,跑上山坡了。
金逐流心念一动:“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?”于是一拨马头,也追上了山坡,叫道:“朋友,你的坐骑在平地上是跑不过我的,我就和你在山路上赛一赛马看。”
那人看见金逐流追来,越发惊慌,情知逃脱不了,只好跳下马来,向金逐流作揖求饶。
金逐流一看,笑道:“原来是你。”
这人原来是曾经用“千日醉”暗算过秦元浩的那个封子超。
封子超颤声说道:“金大侠,那次在令师兄家里闹事,都是文道庄这厮的主意,可不关我的事。”那次金逐流打败文道庄是他亲眼见的,所以他见着了金逐流就似耗子见着了猫一般。
金逐流笑道:“你和文道庄是一丘之貉,怎能说完全无关?不过你胆子小,临阵先逃罢了。”
封子超以为金逐流是要杀他,吓得面如土色。不料金逐流忽地又是哈哈一笑,说道:“你还值不得污我的剑呢。不过你可得依我一桩事情。”封子超道:“金大侠请说。”金逐流道:“你的女儿呢?”封子超苦着脸道:“小女不知去向,我也正在寻她下落。”心想:“难道他看上了我的女儿?”
金逐流道:“你要找她回去迫她嫁给文胜中这小子是不是?”
封子超忙说道:“不、不、不!姓文这小子怎么比得上金大侠,我岂会看中他?姓文这小子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已,其实我们父女都是鄙视他的。”他一着急,说出的话简直是语无伦次。
金逐流道:“好,既然如此,那么我就给你做个媒,我要你把女儿嫁给秦元浩,你依得要依,依不得也要依,否则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!”
封子超这才知道金逐流是为朋友做媒,并非自己想要。心里想道:“天下竟有如此霸道的媒人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。”口里却不能不说:“是,是,是。金大侠做媒,这是给我天大的面子,我怎能不依?”
金逐流笑道:“你别要口里这么说,心里又另打主意。你若迫你女儿嫁给第二个人,你就当心你的两条腿吧。我要打断你的腿,不论你躲在什么地方,也是逃不过的!”
封子超道:“我只要找着小女,立即将她送到武当山去与秦元浩完婚。金大侠,你放心吧。”
金逐流道:“那也不必如此着急,你只要不管他们的事,让他们什么时候喜欢成婚就什么时候成婚好了。”封子超又连忙应了三个“是”字,说道:“一切依从金大侠的吩咐。”
金逐流哈哈大笑,说道:“看在你女儿份上,今天我饶了你。不过,我还得向你借一点钱。”
封子超连忙把身上的金子都掏出来,双手奉上,说道:“金大侠尽管拿去用。”
金逐流笑道:“你要送给我?也好!那就当作谢媒吧!”
金逐流乘着酒意,做了这件妙事,十分得意,放声大笑,上马而去。心里想道:“秦元浩这小子害羞,若是要他自己求婚,他一定说不出口。如今有我给他作大媒,他这桩婚事是准成的了。只是秦元浩有我作媒,却不知有谁给我作媒?”
金逐流快马嘶风,又跑了一程,到了一个市镇,天色已黑,便找了一家镇上最大的客店投宿。他刚在门前下马,那客店的老板已经率领伙计在那里恭候他了。金逐流见他们如此排场,倒是有点诧异。
金逐流打了一场架,又骑马跑了一百多里,身上满是尘土。跳下马来,笑道:“我只是一个穷小子,你们可用不着如此客气。”
店主人愕了一愕,立即打躬作揖说道:“你老说笑了,小店得你老光临,深感荣宠,招待不周,还望恕罪。”“你老”是这个地方对人表示尊敬的习惯用语,但金逐流年纪轻轻,听得店主人口口声声以“老”相称,却是不禁觉得有点滑稽。
金逐流笑道:“你倒是招徕有术,可惜我只能住一晚。这匹马你给我好好照料。”店主人躬腰道:“你老放心,这匹宝骑我们岂敢不小心伺候。”立即吩咐伙计给这匹马洗刷干净,牵入马厩。
店主人道:“我已经给你老准备好一间上房,这是小店最好的一间房间。”金逐流摇了摇头,说道:“上房不上房我不在乎;我要一间房子对着马厩的。”店主人怔了一怔,随即明白他的意思,说道:“你老放心,绝没有人敢那么大胆偷你老的宝骑。”
但那店主人还是依金逐流的意思,给他找了一间对着马厩的上房,跟着又亲自给他送来了一席酒菜。金逐流笑道:“我怎么吃得了这许多?”店主人恭恭敬敬地答道:“我不知道你老口味,只好叫他们多做几样。请你老随意尝尝。”
金逐流过意不去,把银子掏出来,心里想道:“幸亏我有封子超的‘谢媒’银子,否则就要吃白食了。”原来金逐流身上的银子都已用光,只剩下一块金子,却是不便在小镇的客店使用。
那店主人不待金逐流开口说话,连忙说道:“小店得你老赏面已是万幸,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要的。”金逐流道:“哪有这个道理,你们做的是要本钱的买卖,我岂能白吃你们的东西?”但不管他怎么说,店主人总是不肯接受,一脸惶恐的神气。金逐流不耐烦,把银子收回,说道:“好吧,你宁赔本招待,我唯有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。”心想:“待我临走的时候,悄悄留在他的柜上就是。”
金逐流吃过晚饭,越想越觉得奇怪,实在想不出店主人要这样奉承他的理由。心有所疑,这晚他就在床上闭目打坐,不敢熟睡。
约莫到了三更时分,忽听得门外马嘶,有两个客人来到。店主人又亲自起身招待,金逐流一听他们说话的声音,不禁吃了一惊,原来这两个客人一男一女,正是六合帮中的青符道人和董十三娘。董十三娘本来是和圆海同行的,不知怎的换了搭档改为和青符在一起了。
夜深人静,加以金逐流有“听风辨器”的功夫,听觉自是比常人敏锐,外面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,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只听得董十三娘问道:“你这里可住有可疑的江湖女子么?”店主人道:“连单身的女客都没有。”青符道:“那么,可有道上的朋友?”店主人道:“小人正要禀告两位香主,有一位贵帮的兄弟在小店住宿。”董十三娘道:“哦,那人是谁?”店主人道:“我不认识的。”董十三娘道:“那你怎么知道”?店主人道:“他骑的是史帮主的那匹坐骑。”
说至此处,听得出董十三娘是吃了一惊的样子,急声问道:“有这样的事?你没有看错?”店主人道:“史帮主曾在小店住过几次,他老人家那匹‘照夜狮子,小人绝不会看错。”
青符道:“骑这匹马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?”
店主人道:“看来好似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。”
青符甚是诧异,说道:“这倒奇怪了!难道……”
店主人道:“我也觉得有点奇怪,他年纪轻轻,却得史帮主如此重用。不过,那匹坐骑的确是‘照夜狮子’,所以他虽没有表露身份,小的也不敢怠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