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回 把酒言欢肝胆照 连襟挑拨是非多(5)
席间彼此谈论武功,气氛倒也融洽,只是杨钲却有点心神不属的样子,而他与上官泰也从不谈及他们本身的来历。
席散之后,上官泰给客人安排了住址,让丐帮诸人在一间大房,江海天师徒在一问较小而雅致的书房。
仲长统暗自思量,“上官泰如此安排,想是有心让我与帮中弟子相叙。”要知那四个丐帮弟子释放出来之后,一直未有机会得与帮主畅谈,上官泰粗中有细,设身处地为仲长统着想,“如果我是他,我一定想知道,这几个弟子在被囚期间,可曾受了什么委屈,甚或折磨?他也会想,这些事情,他这几个弟子不便当着外人吐露。尽管双方已经和好,但设若我是帮主,我也会关心本帮弟子,对他们的遭遇,是非问个明白不可的。好,反正我对这几个丐帮弟子从无半点折磨,我何不乐得大方,让他们的人聚拢来谈个够?”仲长统、元一冲再加上那四个弟子,一共是六个人,六个人同住一间大房,在礼数上表面看来似是“待薄”,但深一层想,却正是上官泰想得周到的地方。
仲长统久历江湖,老于世故。上官泰这个心思,他焉有猜想不到之理,心道:“上官泰如此安排,倒也显得光明磊落,即使我的弟子曾受多少委屈,也就算了。但另有上层,却是不能不多加顾虑。那杨钲口蜜腹剑,看来却不似好木。今晚我与江海天师徒分齐两处,江贤侄武功极高,但却是个十分忠厚老实的人,我须得提醒他,免得有甚意想不到的暗算,他心中毫无准备。”
那个管家送他们进房安歇,两间房有条走廊隔开,一间在东,一间在西,但相隔也不很远。仲长统放下一半心事,但还是要提醒江海天。他不想太着痕迹,遂故意落后一步,向江海天打了一个眼色,悄声说道:“今晚不要熟睡,小心一些!”
仲长统虽然没有“天遁传音”功夫,但内功亦已到了上乘火候,声音凝成一线,隔数步之远,送进江海天耳中,江海天听得清清楚楚,其他的人连那管家在内,没有这份功力,则是一无所闻。尤其那管家因为是走在仲长统前面,根本就看不见仲长统曾张开嘴唇。
江海天颇感诧异,进房之后,关上了门,心里想道:“主人好客,那姓杨的也非俗流,对咱们真可说得是倾心结纳。不知仲叔叔何故起疑?但仲叔叔既然是如此说,加些小心也好。”于是在床上盘膝打坐,不久,林道轩已是熟睡。
相近三更时分,忽觉似有衣襟带风之声从屋顶掠过,江海天心中一凛,“这两人轻功不弱!”深夜人静,万籁无声,江海天听得出是有两个夜行人,从隔着几间屋的瓦面上掠过。
江海天想起仲长统的叮嘱,心道:“难道当真有人不怀好意,暗地里来谋害我们不成?”心念未已,那衣襟带风之声已是一掠即过。听那夜行人的去向,是向着外间跑出,绝非朝着他们这里而来。江海天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,哑然失笑:“在一个陌生地方,多加小心,那是对的,但也不用太过多疑。”
但他放下了心上的石头,另一重好奇之心又不禁油然而兴,暗自想道:“来的不知是何等样人?从他们这一身超卓的轻功看来,本领定然非同小可。倘若是上官山主的敌人,我在这里作客,理该为主人御敌;倘若来的是他们的朋友,出去相见,那也无妨。”
江海天决意去查察究竟,遂轻轻推开窗门,跳上瓦面,这晚月色暗淡,那两个夜行人的踪迹早已不见。仲长统也没见出来,想是他还没发觉有夜行人经过。江海天本要去通知他的,但转念一想,还是自己先去看看再说,倘若根本没有什么事情,大惊小怪,岂不惹主人笑话?而且留下仲长统在房中看守,也稳当一些。他深知仲长统之能,几重瓦面外的轻微声息,他或许未能察觉,但若真有夜行人到了距离三丈之内,他无论如何总会听得出来。两间房相隔不到三丈,有他留守,自己也可以放心离开。
夜行人虽是踪迹已沓,但江海天刚才听声辨向,早已心中有数。当下使出“踏雪无痕”的绝顶轻功,悄无声的便追下去。
越过十几间瓦面,再翻过围墙,仍然未见夜行人踪迹,江海天越发奇怪,心道:“看来不是上官泰的敌人了。但何以一进来便出去?若说是屋内的人,三更半夜,又出去作甚?”
江海天有心查察究竟,遂继续追踪,毕竟是他的轻功更为高强,追了一会,果然发觉了前面两条黑影。
那两个人却未发现他,江海天追得近了一些,凝神看去,吃了一惊,却原来这两个人竟是上官泰与杨钲。
江海天心道:“我早该想到是他们了,从屋内出去的,除了他们,还有谁有如此本领?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在深夜出去呢?是他们另外发现了敌人么?”
就在这时,只听得上官泰说道:“在这里可以了吧?这里离开我家已有十里了。”杨钲笑了一笑,说道:“是么?那么江海天的耳朵再长,也听不见了。就在这里吧。”说罢,突然回头一望。显然是还在害怕有人跟来。正是:
密室仍须防有耳,深宵主客两离家。
欲知后事如何?请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