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回 为护良朋拼性命 相逢义士托遗孤(2)
白涛道人由于对敌怯惧,避战下山,这对李文成来说,却是天大的侥幸。白涛哪里知道,李文成所受的伤,比他不知要重了多少倍!而萧志远、萧志远二人也受了伤,虽非要害,也是伤得不轻。倘若白涛道人不跑,与那黑衣武士联手,对付这三个受伤的大人和一个小孩,李文成这边人数虽多一倍,决计不是他们的对手,定要被他们尽数擒获无疑。
这时对方那四个人,已是两死一逃,只剩下那黑衣武士,尚未受伤,还在与萧志远恶战。
萧志远被他接连抽了几鞭,身上伤痕累累,眼看就要不支倒地。萧志远见只剩下一个强敌,胆气陡壮,草草裹了伤口,便跑上去助他。李文成想要过去,双脚已是不听使唤。
但这时那黑衣武士也早已慌了,一见萧志远舞剑冲来,而李文成又正在双目圆睁,向他怒视。虽然李文成身躯尚未移动,但神态威猛之极,无须举手投足,已是含有雷霆不测之威!比萧志远的舞剑狂呼,还更令人骇惧!这黑衣武士哪里还敢恋战?
黑衣武士猛地反手扫出一鞭,萧志远刚好碰上,给他鞭梢一绊,“卜通”跌倒,萧志远忙不迭的前去扶他,黑衣武士也就趁此时机,转身便跑,他顾不得伤害萧、叶二人,萧志远也顾不得追他了。
可是还有个李文成虎视眈眈,不肯将敌人放过,心想:“我可不能给林大哥留下一个祸根!”猛地牙关一合,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,剧痛之下,气力陡生,鬼头刀脱手掷出,这一掷乃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,威猛无伦,只见一道银虹,快如闪电,倏的追到了黑衣武士身后,“唰”的一声,从他的琵琶骨插入,穿过了肩头,那黑衣武士大叫一声,骨碌碌就从山坡上滚下去了。
一场惨酷之极的恶斗,突然在这黑衣武士凄厉的叫声中结束了。对方四人,黑木、彭洪被杀,白涛道人负伤而逃,这黑衣武士被尖刀穿过了琵琶骨,又从乱石磷峋的山坡上滚下,即使还能活命,也必将是废人了。
萧志远这时刚刚爬了起来,似是从恶梦之中醒转,不,更恰切地说,是从死门关上逃了回来,山风吹过,还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,他摸一摸胸部的伤口,这时才觉得疼痛,但他也知道战斗是确实结束了,他还活着!他有一种难以名说的喜悦,不单是为了自己还保住性命,还为了自己第一次参加了战斗,像个英雄般的参加了战斗,虽然敌人不是给他打败的,他也感到了骄傲,觉得自己无愧于“侠义”二字,够得上称个“英雄”了。但回想刚才惊险的情形,他也还禁不住不寒而栗!
李文成兀立峰巅,遥望远方,心中一片安宁,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战斗了,雄心尚在,命已难留,死亡的阴影已降到他的身上,但他并没有在死亡的阴影中感到恐惧,他已经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,虽有遗憾,遗憾不能再与昔日的战友并辔驱驰,但一个人总是要死一次的,这也算不了什么了。他兀立峰巅,四顾茫然,在他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此刻,回顾过去一生轰轰烈烈的事迹,既有苍凉,更多悲壮,情绪兴奋,但心境又是一片平和。他四顾茫然,忽地仰天大笑,笑声中一口口的鲜血吐了出来!
萧志远慌忙向他跑去,叫道:“李英雄,你怎么啦?”那孩子也过来扶着了他的父亲,叫道:“爹爹,你可不能抛下我啊!”
李文成喘着气大笑道:“我好,好得很!这一次真是意想不到的好,敌人只跑了一个,还是受了伤的。夏儿,你的林伯伯和你的轩哥是可以安然脱险了!”笑声未了,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,霎时间面如金纸。
萧志远道:“我有治伤的丸药。”正要拿出,李文成道:“不用费事了,人总是要死一次的,死得其所,又有什么可悲?我如今是纵有仙丹也难续命的了,你们两位伤得也很不轻啊,你们试试我这金创药和九转还阳散,或许比你们的丸药更有灵效。”
萧志远稍懂医理,手搭他的脉门,只觉脉息散乱,知他所言不假,确是生机已绝,只是凭着深厚的内功支持一时的了。萧志远黯然无语,李文成道:“你们接过去啊,试试我的药看。你们还能活下去的就应该爱惜身子!你们快敷了药,我还有话和你们说。”萧志远心头充满了感激,暗自想道:“这人在临死的时刻还是只知照顾别人,这才是真正的英雄!”
萧志远敷上他的金创药,只觉触体清凉,疼痛果然立即止了。萧志远知道李文成受伤之重,已是回天乏术,无可奈何,也只好含着眼泪,服下他的九转还阳散,问道:“李英雄有什么吩咐?”
李文成道:“李某父子今日多承两位义士拔刀相助,大恩大德,今生是不能报了,李某还有身后之事,要麻烦两位……”萧志远连忙说道:“我们只恨本领低微,帮不上李英雄的忙。李英雄有什么吩咐,我们力之所及,赴汤蹈火,决不推辞。”李文成道:“客气的话别多说了,两位义士是 ——”萧志远道:“我是青城萧志远,家祖萧青峰。这位是我的义弟萧志远。”
李文成双眉一轩,道:“哦,原来你就是萧志远萧大哥,久仰了。”他听得萧志远的名字,知他是个江湖上人所称道的好汉子,越发放心,便毫不隐瞒的将他所要交代之事说了出来。
李文成道:“我们天理教的总舵设在保定,这次教中出了叛徒,总舵被破,教主张廷举当场被害,副教主林清逃了出来。他要给各地分舵报讯,今后如何收拾残余,再图恢复,重担子也都搁在他一人肩上,清廷派出四大高手,专为了追踪他一人,情势实在危险得很。
“我也是天理教的一个头目,给总舵主做联络各地分舵的秘密使者。在保定城中,则以木工身份掩蔽。我的身份在教中也不公开的,朝廷鹰犬知道的就更少了。这次林副教主逃了出来,还带着他的一个孩子,他的孩子名叫林道轩,和我的夏儿一般年纪,今年都是十二岁。我的孩子名叫李光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