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回 寒冰窟里见奇珍(5)
但见那双手掌鲜红如血,好像剥开了一层皮似的,桂华生虽然早有防备,亦是大吃一惊,当下腾蛟剑一招“直指天南”,迎着掌心便刺,那怪人似乎知道宝剑厉害,手腕一翻,掌势飘忽,眼前红影闪动,掌风呼呼,向着桂华生扑面而过。
怪人怪掌,已令人惊,但还有更骇人的,他那掌风,热呼呼的,竟然像是从鼓风炉中喷出一般!桂华生连闪数招,忽地喝道:“你这厮敢情就是雪山妖人赤神子?”
原来这赤神子是横行青藏边境之间的一个大魔头,十余年前被天山七剑之一的武琼瑶打败,迫令他在雪山自省,不许复出。赤神子哪肯甘心,可是武琼瑶的本领比他大得多,他迫于无奈,只好在大雪山上匿迹潜踪,却用十余年的工夫苦练赤神魔掌,练法怪异无伦,要将四肢皮肤剥去,用毒草熬汁洗,故此手足都鲜红如血,触人即死,而且可以用邪功,将体内的真阳之气,从掌心迫出。赤神子练这种怪异无伦的魔掌,本来是准备用来对付武琼瑶的,却料不到,魔掌还未练得大成,武琼瑶和易兰珠都已相继去世。他自以为天下从此没有能制服他的人,于是再下雪山,重到西藏,第一个便找他的旧友藏灵上人,打听一些近年来的消息。
藏灵上人在念青唐古拉山脚山下遇到他,其时恰巧是藏灵上人被桂华生打败之后,藏灵上人遂对赤神子说:你别以为魔掌练成,便可无敌天下,这神玉女峰的冰窟之中,是一块亿万年的寒玉,便恰巧是你的克星,现下正有人在冰窟中取宝,准备练成冰魄寒光剑来制你死命。一番说话,激得赤神子立刻赶来,遣入冰窟,要找取宝的人拼命。
桂华生与白衣少女如此年轻,大出赤神子意外,不过,接了数招,赤神子便知道桂华生属于天山七剑中的一支,与昔日的大仇人武琼瑶正是一家,当下既惊于桂华生的精妙剑术,又激起旧仇新恨,于是把那赤神魔掌的威力,尽量发挥。
桂华生苦苦抵挡,热风所至,玄冰飞溅,桂华生但觉忽冷忽热,或奇寒奇热,同时袭至,若非他内功深厚,早已昏迷,饶是如此,也觉呼吸不畅,体力渐疲,俨如大病一般,回首看那白衣少女,却还在盘膝静坐,对这一切,竟似不见不闻。
赤神子掌势越来越紧,热风呼呼,连番猛卷,桂华生使出浑身本领,以绝妙的身法闪避,但赤神子这种武功太过邪门,桂华生虽然闪避得宜,不让他的怪掌触及身体,但整个身形,却始终是在他掌风笼罩之下。而且这时寒潮正盛,奇寒奇热,相继袭来,桂华生呼吸困难,头昏目眩,突感地转天旋,看看就要支持不住。
忽听得白衣少女叫道:“大哥哥回来,别再理会这个怪人!”嗤嗤声响,一颗颗好像珍珠大小、亮晶晶的冰弹突然从空中洒下,被热风一荡,倏忽碎裂成粉,登时散出一团寒光冷气,赤神子禁不住激伶伶的打了一个冷战,掌势稍缓,桂华生一招“神龙掉尾”反手一剑,将赤神子迫退几步,立即腾身飞起,脱出了赤神子掌力笼罩的范围,回到了白衣少女身旁。
赤神子又惊又怒,心中想道:“藏灵上人说的果然不假,这冰魄神弹已经这样厉害,若是给她将寒玉炼成了冰魄寒光剑,哪里还有我立足之地!”杀机陡起,一声大吼,狠狠的扑上前来。
白衣少女待他扑到离身数丈之地,微微一笑,说道:“枉你活到这般年纪,兀是不知道进退,妄动无明,何苦来哉!”玉手一扬,七粒冰弹连发,赤神子好像发狂的野兽,突被猎人插了几枪,一声厉叫,双眼火红,虽是怒火冲天,却不由得他不连连缩退。原来他已有三处大穴,恰恰被冰弹打中,那股奇寒之气,循着穴道,直攻心头!
赤神子练的邪门内功,本来可以将体内的真气,凝成一片,发出热力,虽受冰弹打中,仍可支持得住,当下盘膝静坐,运气三转,迫散了体内的寒气,又是一声怒吼,狂扑而前。
岂知这种亘古不化的冰魄精英,所蕴藏的阴冷之气,除非练正宗内功的人,并且已练到了通玄之境,或许还可抵受,而具有这种功力的高明之士,寰宇之内,亦不过是有限几人。赤神子所练的魔掌神功,虽然可以暂时相抗,时间稍长,终是支持不住!
但见白衣少女的冰弹越打越急,赤神子有如一只无头苍蝇在窗纸上乱飞乱撞,却总是钻不过去。在他和白衣少女之间,便似布了一层冰幕似的,任是热风呼呼,却总吹不散那冷雾寒光。赤神子发出热风,须要耗损本身真力,而白衣少女的冰弹却是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,更何况赤神子的邪门内功,不过练了十多年,火候也还未到炉火纯青之境。
再过片刻,寒气激荡,越来越浓,只见赤神子狂呼疾舞,如中疯魔,却又全身颤抖。桂华生不禁骇然,心中想道:“世间暗器,或用以伤人,或用以打穴,所讲究的不外准头和劲力,独有这种冰弹,却以奇寒伤人,当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奇怪暗器了!”
白衣少女展颜笑道:“看你可怜,饶你去吧!”玉手一扬,飞出了三枚冰弹,赤神子一个筋斗倒翻,头也不回,疾奔而去。白衣少女笑道:“最后这三枚冰弹都打中了他的灵枢穴,叫他根本不能再运真气,若是七弹齐发,立刻可取他性命,他知道厉害,是以走了!”
桂华生道:“若不是你及时出手,我只怕已伤在那魔头的怪掌之下。”想起适才的奇寒酷热,犹有余怖,但觉四肢无力,心神不定,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寒颤,白衣少女微微一笑,掏出一个银瓶,取了一粒碧绿色的丹丸,递给桂华生道:“你在赤神子魔掌之下,斗了一百余招,犹自支持得住,内功深厚,远在我上,可惜咱们相聚的日子无多,要不然我倒要向你好好的领教呢。”桂华生心内一酸,缓缓念道:“人间难得两相投,问君何故轻言别?”白衣少女笑道:“你忘了我说过的去往随缘的话么?世间哪有不散的筵席,你若是如此执着,我就只有提早走了。嗯,快将这粒丹丸服下吧。”这几句话说得超脱非常,近似禅机,但却又似暗藏情意,桂华生一片茫然,不敢多话,将那粒丹丸咽下,但觉一缕幽香,沁人肺脏,精神勃振,身体也暖和起来。白衣少女道:“你不过元气稍稍受损,那赤神子却定要大病一场。你再静坐运功,待到寒潮减弱之时,咱们再出冰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