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回 血雨腥风魔岩闻恶讯 刀光剑影禁苑陷重围(4)
小虎子见于承珠得手,精神一振,趁着敌人混战的时机,唰唰两刀,突然展出“五虎断门刀”的冒险杀着,刀光电闪,欺身迫进。东方洛的月牙弯刀善能勾锁兵器,见小虎子贪攻忘危,攻人内门,正合心意,月牙刀一勾一锁,大喝一声“撒手”,哪知小虎子的刀锋霍地一转,突然从下手刀变为了上手刀,竟从东方洛绝对意想不到的方向斫了进来,只见刀光过处,血花飞溅,“唰啦”一下,东方洛的臂膊已被缅刀拉下了一道长长的口。但东方洛的武功确是高强,眼见这一刀无可闪避,居然还是以攻为守,月牙刀霍地一翻,刀头的月牙堪堪就要勾着了小虎子的手腕,郑长老奋不顾身,一棒劈进,他年老体衰,这一棒用足气力,但听得“咔嚓”一声,刀棒相交,郑长老的杆棒被反弹飞起,小虎子虽然脱出手来,没有受伤,郑长老的手腕却被那刀上的月牙撕破了好大一片皮肉。
两方都受了重伤,不敢恋战,小虎子拖着郑长老,一轮泼风刀法,杀出重围,与于承珠会合,顾孟章兀自不舍,衔尾急追,于承珠大怒,与小虎子打了一个眼色,陡然间两人一齐纵身飞起,反扑回来,宝剑一个盘旋,缅刀凌空下刺,但见在刀光剑影之下。噼噼啪啪的几声疾响,顾孟章的那条虬龙鞭断成四段!原来小虎子配合着于承珠的剑招,也将百变玄机剑法化到刀法上来,玄机逸士所创的这套剑法,一经配合,妙用无穷,两人合使,功力何止陡增一倍!即算顾孟章本事再高,亦是抵挡不了。于承珠冷笑道:“看你还敢再追!”一抖,发出三朵金花,顾孟章长鞭寸断,无可抵御,闪开了两朵,闪不开第三朵,但见金光闪处,顾孟章的左眼眼珠已被打瞎!小虎子哈哈大笑,与于承珠左右扶持,拉着郑长老,一阵飞奔,追上了毕愿穷,逃到了西山背后。
一场混战,御林军与锦衣卫十伤七八,但丐帮的弟子也只逃出了毕愿穷与郑长老二人,毕愿穷心痛如割,咽泪说道:“姑奶奶,不,于女侠,多谢你啦!”他素性滑稽,脸上的神色不论在什么时候看去都似带着笑意,他在义军之中经常与于承珠调侃,总是将她戏呼为“姑奶奶”,这时忽觉不妥,改称“女侠”,于承珠忍不住“噗嗤”一笑,但听他语调酸涩,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比哭还更令人难受,也禁不住心中一酸,低声说道:“毕大哥,你别难过,我寻着了师父,终须为你报仇。”回头问小虎子道:“师父是几时来的?住在哪儿?”小虎子道:“师父是前天到的,他打听到丐帮弟子聚会,他抽不出身,所以叫我来打探。哈,师母和云大侠都同来了呢,他们分做两处地方居住,云大侠住在韩御史家中,咱们的师父师母和波斯公主夫妻却住在靠近皇宫的一家镖局里,热闹得很呢!”于承珠转悲为喜,道:“师母和舅舅都来了?那么咱们就更不用怕啦。”小虎子道:“就因为云大侠在苍山之时,中了那个屠龙尊者的毒刀,在太师祖留下来的石屋里静养了将近一个月,这才复原。要不然我们早就到了京城了。”
于承珠正想再问,忽见郑长老面如金纸,黑气透出眉尖,身子也摇摇欲坠,禁不住大惊失色,急忙问道:“长老,你怎么啦?”郑长老摇了摇头道:“我不中用啦,你们赶快去找张大侠,不必顾我了。毕愿穷,你告诉本帮弟子知道,说我是给东方洛的毒刀斫死的,叫他们给我报仇!”毕愿穷颤声说道:“毒刀?”俯身一看,但见他的伤口裂开,流出汩汩的黑血,摘一片树叶一试,树叶立刻焦黄,毒性如此厉害,年轻力壮的亦禁受不起,何况是年纪老迈而又经过通宵激战的郑长老。
于承珠等怎忍离开,试用随身所带的“去毒散”替他医治,这种高手所用的喂毒兵器,大都有专门的解药,于承珠的“去毒散”虽然能消无名肿痛,对郑长老的伤却是无济于事,触及伤口,郑长老登时痉挛,强忍着痛苦斥道:“你们还不快走,要待御林军追来将你们一网打尽吗?”毕愿穷道:“宁愿同归于尽,决不舍你而逃。”郑长老大怒,抬起头来,正想用丐帮的帮规令他速走,只见东方天际,朝阳初现,霜辉丽彩,耀眼生缬,温暖的阳光令人感到生命的喜悦。凝眸再望,西北边的万里长城像一条长蛇般在重山峻岭中蜿蜒而过,郑长老心中一动,问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毕愿穷说道:“这是西山北面靠近葫芦谷的地方。”郑长老忽道:“好,扶我进谷中去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人家?”话声断续,细如游丝,但却更为清楚,毕愿穷听出他语声有异,急忙与小虎子扶他走进山谷,但见他嘴角挂着些微笑意,眼睛却渐渐瞌上了。
走进山谷,果然见有一家农家,泥屋茅舍与普通人家无异,但若大的山谷中只此孤零零的一家人家。
于承珠心中一动,想道:“这人家有点古怪。”但见毕愿穷上去拍门,那门“呀”的一声开了,里面走出一个人来,竟是个老儒生的打扮,穿着一件净蓝色的长衫,头上还束着方巾,与这家农家相衬,殊显得不伦不类。
其实于承珠这一行人:一个鸽衣百结的老乞丐,一个穿着干干净净的直掇,却故意钉上两个破补了打扮得像乞丐的中年壮汉;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,还有一个女扮男装、衣服华美严如贵介公子的于承珠,那更是不伦不类。那老儒生扫了他们一眼,微“噫”一声,却也并不怎么惊讶。
小虎子口快说道:“咱们这一行人山中遇盗,这位老公公受了重伤,请借个地方歇歇。”那老儒生笑道:“竟有这等强盗打劫花子大爷,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,可还没听过。”毕愿穷道:“咱们与这位少爷山中相遇,强盗们打劫这位少爷,是咱们这两个穷叫化看不过眼,替他抵挡强盗,所以受伤啦。”这话勉强可以自圆其说,那老儒生道:“如此说来你们两位倒是丐侠了,失敬,失敬!”口气显然仍是不信,但却把他们请进屋中。
屋子里虽然陈设简陋,桌椅也不多一张,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,壁上还挂有字画,哪里像个农家的样子?于承珠正打量他屋中的陈设,那老儒生忽地“嘿嘿”笑道:“你们替他抵挡强盗,哈哈,可别笑痛我的肚子。我看你给他做徒弟倒还差不多,可惜年岁不对。而且大闺女也不方便收化子做徒弟。”此话一出,于承珠和毕愿穷都吓了一大跳,这老者的眼光好生厉害,非但一眼看出了他们武功的深浅,而且看出了于承珠女扮男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