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回 两情相悦(2)
秦龙飞笑道:“他以降臣而得陪从金主‘祭陵’,对他来说,想必也算得是个‘殊荣’了?”
颜璧点了点头,说道:“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。不过他的亲兵不能进去,我也猜想不透是何道理。”她是恐防秦龙飞跟着就要问她这个问题,故而预先把话说在头里。岂知如此一来,却是欲盖弥彰,更令秦龙飞多两分疑心了。
秦龙飞悄声说道:“我是不能让他们盘问的,咱们不如回去吧。”
颜璧说道:“既然来了,好歹也要出关一游,何必回去。你放心,咱们见机而为,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的。”
秦龙飞正想问她有何办法,忽见嘈嘈杂杂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。一个军官出来说道:“李总管不用你们护送了,你们回凉州去吧。”
那队凉州兵士约有五十来人,听了这话,都是颇然吃惊,队长说道:“可否请总管出来让我们一见。”
那军官板起脸孔道:“李总管有我们护送,你还怕我们保护不周吗?”
那名队长情知内中定有蹊跷,却也不敢不依,只好带领兵士赶紧回去。
秦龙飞在一旁观看,心里想道:“这队凉州士兵之中,倒似乎有不少好手。看来那位李总管已是防及此行不吉的了。”
此时已是午后申时,倘若再拖一两个时辰方能过关,便将是入黑的时分了。挤在关前等候盘查的客商。等了大半天,好不容易才等到凉州的士兵走掉,关门打开,谁人不想早点过关,免得在夜间走山路,争先恐后,情形自是在所难免。
那军官喝道:“吵什么,给我站好!”手下的两个官兵狐假虎威,更是作威作福,挥动手上的皮鞭,不分青红皂白,没头没脑的就朝着人群乱打。健壮的侥幸还能避开,行动迟缓的老弱妇孺可就惨了,给打得鬼哭神号。
秦龙飞旁边的一个老大娘,给皮鞭打着一跤摔倒,跌落了两个门牙。皮鞭横扫过来,打到秦龙飞的身上。秦龙飞大怒,双指一钳,赛如利剪,把那皮鞭“剪”为两段。那官兵又惊又怒,喝道:“好小子,要造反么?”拔出腰刀就要砍秦龙飞。说时迟,那时快,另一个官兵的皮鞭亦已向着他打来了。
秦龙飞一声冷笑,也不说话,一抓抓着鞭梢,倏地便绕过去,在那个用刀砍来的官兵手腕打了个结。他的手法快如闪电,那个官兵一刀砍下,砍了个空,虎口已给皮鞭勒得痛彻心肺。“当啷”一声,腰刀落地,秦龙飞把手一松,两个官兵一齐跌倒。
那两个官兵叫道:“反了,反了!快来人呀!”
关前的十多个卫兵飞跑过来,那个军官指着秦龙飞正要说:“就是这个小子,给我缚起来!”话未出口,颜璧忽地挺身而出,喝道:“你们干什么,给我站住!”
那军官这时方才见到颜璧,吃了一惊,连忙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原来他见颜璧如此声势,对她的身份已经猜到几分,不过一时之间,却还未敢断定。
颜璧冷冷说道:“叫你们的总兵出来!”那些官兵嚷道:“你这小子哪里来的?这么大胆!我们的总兵大人是可以随便让你见的么?”但也由于颜璧如此“大胆”,官兵之中不乏有见识的人,倒是不敢鲁莽从事了。不过也还有几个莽汉想要上去捉拿他们两个。
就在此时,只听有人大喝道:“都给我站住,谁动就砍谁的脑袋!”
这人一喝,那些官兵登时有如泥塑木雕,吓得动也不敢一动。
原来这个大声喝骂他们的军官不是别人,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,金国镇守山海关的总兵卜礼青。
颜璧向他递了一个眼色,示意叫他不可揭穿自己身份。这才装模作样地问道:“你是他们的长官吗?”秦龙飞站在她的后面,却是看不见她的眼色。
卜礼青是早就得到班建侯报讯的,他也曾在完颜长之的“王府”见过颜璧。此时一看颜璧的眼色,自是心领神会。但由于身份悬殊(颜璧的身份比他高得太多),本来他应该把颜璧当作普通的富家子弟,自己稍为摆一摆总兵架子的,此时却是不由自己的便即躬腰说道:“小将是这里的总兵。”
颜璧瞪他一眼,说道:“哦,原来你是总兵大人!你这样客气,倒叫我‘受宠若惊’了。嘿嘿,你的手下刚才还和我说过,总兵大人是不能随便让我见的呢!”
卜礼青心头苦笑:“受宠若惊四字应该颠倒过来说才是。”当下说道:“他们不懂规矩,回头我会处罚他们。请问、请问相公有何见教?”
颜璧道:“处罚大可不必,只求你管束他们,不要让他们胡乱打人骂人就行了。”
卜礼青道:“是,是。其实我平日也不知对他们说过多少次了,咱们给朝廷办事,应该爱民如子,他们总是记不牢我的吩咐。”其实什么“爱民如子”,都是他临时编造出来的,为的是不让秦龙飞疑心他只是害怕颜璧。
颜璧道:“好,这么说来,你倒是好官了。我和这位朋友忙着出关,请你这就依例盘查吧。”
卜礼青赔笑道:“两位相公一看就知不是为非作歹之人。用不着了,请过关吧。”
秦龙飞冷冷说道:“但愿你对老百姓也是一样才好。”
卜礼青道:“当然,当然,当然。我怎会故意刁难百姓。”回头便喝令手下:“好好的盘问,不许难为他们!”
颜璧悄悄在秦龙飞耳边说道:“别多事了,快出关吧。”
秦龙飞满腹疑团,出关之后,四顾无人,说道:“璧妹,你的神通可真不小呢!”
颜璧怔了怔,笑道:“我一不会画符捉鬼,二不会作法驱神,又有什么神通了?”
秦龙飞道:“那位总兵大人见了你就像小鬼见了阎王一样,给你摆弄得服服帖帖,这‘神通’可要比捉鬼驱神更了不起啊!”
颜璧知他起了疑心,佯作不知,用开玩笑的口吻和他说道:“敢情你给那个官兵欺侮,怒气尚未消除?谁叫你不换过一件新衣?”
秦龙飞道:“我已经当场报复了,我倒不是恼恨他们欺侮我,而是恼恨他们欺侮平民。不过你说这话的意思我不大明白,这和我的衣服有何关系?”
颜璧笑道:“你这样聪明,怎的连这点世故都不懂?俗语说佛要金装,人要衣装,富家的看门狗见了衣着光鲜的人都会摇尾献媚呢,咬的只是穷人。”
秦龙飞笑道:“哦,你是说他们狗眼看人低,见了我穿这件破旧的衣裳,你穿的却是名贵貂皮,故而对我无礼,对你则是必恭必敬了?”
颜璧道:“我猜大概是这个缘故,否则只能解释作咱们恰巧碰上了一个好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