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回 荒村午夜惊奇变 巧计金牌退敌骑(4)
眼看形势越来越险,忽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,李思南抽眼一看,却原来是那个受伤的汉子从磨房里爬出来。李思南大吃一惊,心道:“你伤得这么重,爬出来不是白白送死吗?”没有办法,只好拼命抢攻,希望绊得住三个敌手,不让他们抽出身子,跑去拿人。
受伤的那汉子一级级地爬下了石阶,鲜血一点点地滴在地上,终于给他爬到了门口。红衣喇嘛在李思南凌厉的剑法威胁之下,不敢转身,急得大叫道:“不能给这小贼逃跑!”那汉人道:“大师不用担心,我去把他拿来!”双笔一起,指东打西,看似点向李思南的前胸,笔峰忽地一转,却向杨婉冲了过去,杨婉遮拦不住,身形微侧,那汉子冲开了缺口,倏地就从杨婉身边掠过。
这人以为那姓龙的汉子已受重伤,只要自己一到,还不是手到拿来?擒人之后,回过头来,还可以再擒杨婉,最多不过耽搁片刻,料想在这片刻之间,自己这两个同伴总不至于就给对方伤了。
这人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,明知对方毫无反扑之力,还是不敢大意。当下把一支判官笔收起,另一支笔仍然持在手中,跑到那汉子的身边,一抓就向他抓下。他见这汉子伤得重,怕用判官笔会把他戳死。
他已经是有所防备的了,不料还是着了那汉子的道儿。那汉子手中扣着一枚小小的毒龙镖,双掌相交,“噗”的一声,毒龙镖的镖尖已是刺破了那汉子的手心。那汉子的受伤虽然不假,但伤得那样沉重却是装出来的。
那汉人大吼一声,左手判官笔插了下去,可惜已经迟了。要是他先用判官笔点对方穴道,那受伤的汉子决逃不了。如今才用判官笔,一笔刚刚戳出,双眼已是昏花。原来那“毒龙镖”乃是见血封喉的暗器,中毒之后,发作得非常之快。这一戳失了准头,受伤那汉子一个“懒驴打滚”,使尽残余气力,滚过了一边。
那汉人脚步踉跄,判官笔失手坠地。受伤那汉子拾起了判官笔,喝道:“原物奉还!”飞笔一掷,那汉人应声而倒。
受伤那汉子爬到他的身边,冷笑道:“你想害我,现在你可知道毒龙镖的滋味了吧?怎么样,好不好尝?”
那汉人中了毒龙镖,此时已是剧毒大发,身体内就好似有千百条小蛇,在他五脏六腑中乱咬乱钻。那汉人浑身冷汗,咬着牙叫道:“龙爷,你做做好事,一刀把我杀了吧!”
姓龙那汉子道:“杀你?有那么便宜的事?你是不是阳天雷的门下弟子,你那贼师父呢?快说!”
那汉人道:“我的师父早已回到大都养伤了。”姓龙的汉子“哼”了一声,说道:“原来你们师徒早已勾结金虏,如今又来私通蒙古鞑子。”
那汉人叫道:“冤有头,债有主。你要报仇,有胆的去大都找我师父。却何苦将我折磨?求求你,快快把我杀了!”
姓龙的汉子冷笑道:“你急什么?你还有半个时辰,待到毒气侵入心房才会断气。”那汉子呻吟道:“我、我可是受不了啦!”
姓龙的汉子道:“害我师父的除了阳老贼之外,还有何人?我们帮中,谁是你们的内应,你一一招出来,我就给你一个爽快!”
他以为这人受不了折磨,定然如实招供,不料这汉人忽地厉声叫道:“我反正是活不了,你还能够将我怎样?哼,姓龙的小子,算你够狠,但老子归天之后,谅你这小子也活不了多长!”蓦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喷得那姓龙的汉子满头满面。原来他不愿多受熬煎,于是拼受一时之苦,咬断舌尖,自散功力,功力一散,毒气散发更快,登时七窍流血而亡。
那口血是有毒的,喷了这姓龙的汉子一面,虽然不致便有性命之危,但因他本来已受重伤,再给这毒血一喷,腥臭之气扑鼻,他又不能闭了呼吸,因此也是极为难受,几乎就要窒息。这汉子强自支持,吸了一口腥气,心中想道:“但盼师妹快点到来!”
当这汉子向那汉人迫问口供的时候,红衣喇嘛和那西夏武士要想过来援救,可是给李思南、杨婉两口长剑迫住,自顾不暇,哪里能够抽出身子。
杨婉恨那西夏汉子对她无礼,手中的青钢剑狂风暴雨般地向他攻去,蓦地喝道:“着!”唰的一剑,穿过了那西夏汉子的喉咙,抽出剑来,那口剑都染得通红了。
红衣喇嘛见同伴被杀,耳边蓦地又听得那汉人的厉呼,百忙中回头一看,只见那汉人亦已死掉。红衣喇嘛独力难支,心胆俱裂。火光映照之下,杨婉那把染得通红的长剑又刺了过来,红衣喇嘛吓得魂飞魄散!
闪着血光的宝剑骇人心魄,红衣喇嘛正在抵御李思南的连环攻势,眼看这一把通红的宝剑刺了到来,剑势凌厉,无可抵挡,不由得魄散魂飞,暗叫一声:“吾命休矣!”
但学武之人,到了生死关头,虽然明知抵挡不住,出于求生的本能,也还是要尽力挣扎的。红衣喇嘛的九环锡杖架着李思南的长剑,抽不出兵器,便飞起腿来,踢杨婉这把血剑。
以杨婉的剑势、力道,这一剑本来可以削断他的一条腿,红衣喇嘛自己也不敢存着侥幸的念头,不料一踢之下,只听得“当”的一声,杨婉这把血剑竟然给他踢落,大出红衣喇嘛意料之外!
原来这是杨婉有生以来第一次亲手杀人,在她一剑刺进那西夏汉子喉咙之时,由于气怒交加,还不觉怎么。杀人之后,拔出剑来,血光映入眼帘,方始吓得慌了。跟着向红衣喇嘛刺出的那一剑,不由得手也发软,看似凌厉,实是无力。
红衣喇嘛又惊又喜,连忙向杨婉冲过去,杨婉跌落宝剑,霍然一省,闪过一边。李思南喝道:“哪里走?”红衣喇嘛一抖九环锡杖,当当连声,九个铜环,一齐飞出。原来他仗上的铜环也是可以当作暗器使用的,平时决不轻易使用,此时为了救命,只好使出最后一招。
杨婉跌了宝剑,李思南恐她空手无法招架,当下忙舞起长剑,剑光化作了一道光轮,保护杨婉。只听得当当之声,不绝于耳,九个铜环,都给李思南打落。但那红衣喇嘛却也逃出去了。
李思南道:“婉妹,你怎么了?”
杨婉拾起宝剑,揩抹干净剑上的血渍,说道:“没什么,只是我初次杀人,有点心慌。”
李思南笑道:“你只要这么想:我不杀他,他就杀我,那你就不会害怕了。”
李思南扶起那受伤的汉子,给他止血敷伤。那汉子道:“朋友,你不必费神了,我不成啦!只是,只是——”看来他是有事交托,但气衰力竭,说话已是抖不成声。
李思南道:“婉妹,咱们还有半支人参,请你拿出来,削成一片片。”
杨婉道:“是!”削下了十多片人参,一片片的纳入那汉子口中。这是野山人参,保气培元,功效最佳。李思南要杨婉把它削成碎片,那是利于这汉子容易嘴嚼吞服之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