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第四
食货四
赋税上 唐 殷 周 秦 汉 魏 晋 宋
古之有天下者,未尝直取之于人。其所以制赋税者,谓公田什之一及工商衡虞之入,税以供郊庙社稷、天子奉养、百官禄食也,赋以给车马甲兵士徒赐予也。言人君唯于田及山泽可以制财贿耳。其工商虽有技巧之作,行贩之利,是皆浮食不敦其本,盖欲抑损之义也。古者,宅不毛有里布,地不耕有屋粟,人无职事出夫家之征。言宅不毛者出一里二十五家之泉,田不耕者出三家之税粟,人虽有闲无职事,犹出夫税家税。夫税者谓田亩之税,家税者谓出士徒车辇给徭役也。盖皆罚其惰,务令归农。是故历代至今,犹计田取租税。古者人君上岁役不过三日,是故历代至今,虽加至二十日,数倍多古制,犹以庸为名。既免其役,日收庸绢三尺,共当六丈,更调二丈,则每丁壮当两匹矣。夫调者,犹存古井田调发兵车名耳,此岂直敛人之财者乎!什一者,天下之正中,多乎则大桀小桀,寡乎则大貊小貊。故什一行而颂声作,二不足而硕鼠兴。古之圣王以义为利,不以利为利,宁积于人,无藏府库,百姓不足,君孰与足。是故钜桥盈而殷丧,成皋溢而秦亡。记曰:“人散则财聚,财散则人聚。”此之谓也。汉武攘四夷,平百越,边用益广,杼轴其空。于是置平籴,立均输,起漕运,兴盐铁,开鬻爵,设榷酤,收算缗,纳杂税,更造钱币,蕃货长财。虽经费获济,而下无聊矣。夫文繁则质衰,末盈则本亏,反散淳朴之风,导成贪叨之行,是以恶其启端也。贤良文学,辩论甚详,然处升平之代,是古则理高;居多务之时,非今则事阙。一臧一否,故悉存焉。
陶唐制:冀州,厥赋唯上上错。孔安国曰:“赋谓土地所生,以供天子。上上,第一。错,杂。杂出第二之赋。”兖州,厥赋贞,贞,正也。州第九,赋正与九相当。厥贡漆、丝,厥篚织文。地宜漆林,又宜桑蚕。织文,锦绮之属,盛之筐篚而贡。青州,厥赋中上,第四。厥贡盐、絺,海物惟错,絺,细葛。错,杂,非一种。岱畎丝、枲、铅、松、怪石,畎,谷也。怪异好石似玉者。岱山之谷出此五物,皆贡之。厥篚□丝。□桑蚕丝中琴瑟弦。□,于敛反。徐州,厥赋中中,第五。厥贡惟土五色,王者封五色土为社,建诸侯,则各割其方色土与之,使立社。焘以黄土,苴以白茅。茅取其洁,黄取王者覆四方。 泗滨浮磬,淮夷玭珠暨鱼,泗水涯水中见石,可以为磬。玭珠,珠名,淮夷二水出玭珠及美鱼。厥篚玄纤缟。玄,黑缯。缟,白缯。纤,细也。纤在中,明二物皆细。 扬州,厥赋下上上错,赋第七,杂出第六。厥贡惟金三品,金、银、铜。瑶琨篠簜,瑶琨皆美玉。篠,竹箭。簜,大竹。齿革羽毛惟木,齿,象牙。革,犀皮。羽,鸟羽。毛,旄牛尾。木,楩梓豫章。厥篚织贝,织,细纻。贝,水物。厥包橘柚锡贡。小曰橘,大曰柚,其所包裹而致者。锡命乃贡,言不常。荆州,厥赋上下,第三。厥贡羽、毛、齿、革,惟金三品,杶、干、栝、柏,干,柘也。柏叶松身曰栝。砺、砥、砮、丹, 砥细于砺,皆磨石也。砮,石中矢镞。丹,朱类。惟●、□、楛,三邦底贡厥名,●、□,美竹。楛,中矢干。三物皆出云梦之泽。近泽三国常致贡之,其名天下称善。包橘柚。●菁、茅,匦,匣也。菁以为菹,茅以缩酒。厥篚玄纁、玑、组, 此州染玄纁色善,故贡之。玑,珠类。组,绶类。九江纳锡大□ 。尺二寸曰大□,出九江水中。□不常用,锡命而纳之。豫州,厥赋错上中,赋第二,又杂出第一。厥贡漆、枲、絺、纻,厥篚纤纩,纩,细绵。锡贡磬错。治玉石曰错,治磬错。梁州,厥赋下中三错,赋第八,杂出第七第九,三等也。厥贡璆、铁、银、镂、砮、磬,璆,玉名。镂,刚铁也。熊、罴、狐、狸织皮。贡四兽之皮,织金罽。雍州,厥赋中下,第六。厥贡惟球、琳、琅玕。球、琳皆玉名。琅玕,石似珠。禹定九州,量远近制五服,任土作贡,分田定税,十一而赋,万国以康。故天子之国内五百里甸服:为天子服理田。百里赋纳总,禾稿曰总,供饲马。二百里纳铚, 所铚刈谓禾穗。三百里纳秸服,秸,稿也。服稿役。四百里粟,五百里米。所纳精者少,粗者多。 其外五百里曰侯服:侯,候也。斥候而服事。百里采, 供王事,不主一。二百里男邦,男,任也。三百里诸侯。同为王者斥候。又其外五百里曰绥服: 服王者政教。三百里揆文教,度王者文教 而行之。二百里奋武卫。奋武卫,天子所以安也。又其外五百里曰要服:要束以文教。 三百里夷,守平常之教。二百里蔡。蔡,法也。法三百里而差简。又其外五百里曰荒服:言荒,又简略。三百里蛮,以文德蛮来之,不制以法。二百里流。流、移也,言政教随其俗。尧命禹理水,因别九州,遂定贡赋。虞舜之化,及夏禹革命,不闻改作,盖因也。
殷以天子之地,百里之内以供官。千里之内曰甸,以为御。千里之外曰流,设方伯以为属。公田藉而不税,税,均取也。七十而助。助者,藉也,借力理公田也。是以其求也寡,其供也易。降及辛纣,暴虐,厚赋以实鹿台,大敛以积巨桥。
周武王既诛纣,发其财,散其粟,反其失而人安。于是分九畿,方千里曰王畿。其外曰侯畿,亦曰服。其贡祀物。又外曰甸畿,其贡嫔物。任嫔以女事,贡布帛。又外曰男畿,其贡器物。任土以饬材事。又外曰采畿,其贡服物。絺纩也。又外曰卫畿,其贡财物。□贝之具。又外曰蛮畿,又外曰夷畿,要服也,其贡货物。丝枲。又外曰镇畿,又外曰藩畿,藩,限也。自侯、甸、男、采、卫、蛮、夷、镇、藩,各相去五百里为限。其来朝之岁,具礼朝觐篇也。此荒服也,具职官封建篇。 谓之蕃国,世一见,各以其所贵宝为贽。司徒职,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,辨其可任者。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,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。其舍者:国中贵者、贤者、能者、服公事者、老者、疾者皆舍。以岁时入其书。郑玄曰:“登,成也,定也。国中,城郭中也。郑司农云:‘征之者,给公上事也。 舍者,谓有复除舍不收役事也。贵者,谓若今宗室及关内侯皆复也。服公事者,谓若今吏有复除也。老者,谓若今八十、九十复羡卒也。疾者,谓若今癃不可事者,复之。’玄谓入其书者,言于大司徒。”凡任地,国宅无征,园廛二十而一,近郊十一,远郊二十而三,甸、稍、县、都皆无过十二。唯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。征,税也,言征者以供国政也。任地,谓任土地以起税赋也。国宅,凡官所有宫室吏所治者也。周税轻近而重远,近者多役也。园廛亦轻之者,廛无谷,园少利也。凡宅不毛者有里布,凡田不耕者出屋粟,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。宅不毛者,谓不树桑麻也,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。空田者,罚以三家之税粟,以供吉凶二服及丧器也。民虽有闲无职事者,犹出夫税、家税也。夫税者,百亩之税。家税者,出士徒车辇给徭役。掌国中及四郊之人民六畜之数,以任其力,待其政令,以时征其赋。自廛里至远郊也,掌六畜数者,农事之本也。赋谓九赋及九贡。凡任民,任农以耕事,贡九谷。任圃以树事,贡草木。任工以饬材事,贡器物。任商以市事,贡货贿。任牧以畜事,贡鸟兽。任嫔以女事,贡布帛。任衡以山事,贡其物。任虞以泽事,贡其物。贡草木,谓葵、韭、果、蓏之属。凡庶民不畜者祭无牲,不耕者祭无盛,不树者无椁,不蚕者不帛,不绩者不缞。掌罚其家事也。盛,黍稷也。椁,周棺也。不帛,不得衣帛也。不缞,丧不得衣缞也。皆所以耻不勉也。又因其比邻,以五人为伍,五伍为两,四两为卒,五卒为旅,五旅为师,五师为军,以起军旅,以作田役。夫役人岁不过三日。任其土,所以纪地宜也。分五服,设九畿,所以别远近也。五人为伍,所以知众寡也。因井庐以定赋税,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衡虞之入也。赋谓计口发财,税谓收其田入也。什一,谓什取其一也。工商衡虞虽不垦殖,亦取其税者,工有伎巧之作,商有行贩之利,衡虞取山泽之财产。赋谓供车马甲兵士徒之役,充实府库赐予之用。税给郊社宗庙百神之祀,天子奉养百官禄食庶事之费。皆因其所工,不求其所拙。农人纳其获,工女效其织,是以黔首安本而易赡,下足而上有余也。
鲁宣公十五年,初税亩。公羊传曰:“初者何?始也。税亩者何?履亩而税也。 宣公无恩信于民,民不肯尽力于公田,故履践按行,择其善亩谷最好者税取之。初税亩何以书?讥。何讥尔?讥始履亩而税也。何讥乎始履亩而税?据用田赋,不言初亦不言税亩。古者什一而藉。什一以借民力,以什与民,自取其一为公田。古者曷为什一而藉? 据数非一。什一者,天下之中正也,什一行而颂声作矣。” 颂声者,太平歌颂之声,帝王之高致也。春秋经传数万,指意无穷,至此独言颂声作者,民以食为本也。是故圣人制井田之法而口分之,一夫一妇受田百亩,以养父母妻子。五口为一家,公田十亩,即所谓什一而税也。庐舍二亩半。凡为田一顷十二亩半。八家而九顷,共为一井,故曰井田也。谷梁传曰:“私田稼不善则非吏,非,责也。吏,田畯也。言吏急民,使不得营私田。公田稼不善则非民。民勤私也。初税亩者,非公之去公田而履亩十取一也,以公之与民为已悉矣。”悉谓尽其力。
左传成公元年三月,作丘甲。周礼:九夫为井,四井为邑,四邑为丘。丘十六井,出戎马一匹,牛三头。四丘为甸,甸六十四井,出长毂一乘,戎马四匹,牛十二头,甲士三人,步卒七十二人。此甸所赋。今鲁使丘出之,讥重 敛,故书。
哀公十二年春,用田赋。公羊传曰:“何以书?据当赋税,为何书。讥。何讥尔?讥始用田赋也。”田,谓一井之田。赋者,敛取其财物也。言用田赋者,若今汉家敛民钱以田为率矣。不言井者,城郭里巷亦有井,嫌悉赋之。礼,税民公田,不过什一。军赋十井,不过一乘。哀公外慕彊吴,空尽国储,故复用田赋过什一。公问于有若:“年饥,用不足,如之何?”对曰:“盍彻乎。”公曰:“二,吾犹不足,如之何其彻也?”有若曰:“百姓足,君孰与不足;百姓不足,君孰与足。” 古什取一,时什取二。又问孔子,孔子曰:“薄赋敛则人富。” 公曰:“若是,寡人贫矣。”对曰:“恺悌君子,人之父母。未见子富而父贫也。”
管子曰:“地之生财有时,人之用力有倦,而人君之欲无穷。以有时与有倦,养无穷之君,而度量不生于其闲,度量不生,则赋役无限也。则下上相疾也。”
孟献子曰:“畜马乘不察于鸡豚,伐冰之家不畜牛羊,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。与其有聚敛之臣,宁有盗臣。此谓国不以利为利,以义为利也。”
孟子曰:“夏后氏五十而贡,殷人七十而助,周人百亩而彻。其实皆什一也。彻者,彻也。助者,藉也。诗曰:‘雨我公田,遂及我私。’唯助为有公田,由此观之,虽周亦助也。”又曰:“尊贤使能,则天下之士皆悦,而愿立于其朝矣。市廛而不征,法而不廛,则天下之商皆悦,而愿藏于其市矣。廛,市宅也。古者无征,衰世征之。王制曰:“市廛而不税。”周礼曰:“国宅无征。”法而不廛者,当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耳,不当征其廛宅也。关讥而不征,则天下之行旅皆悦,而愿出于其路矣。言关禁异服异语耳,不征税也。周礼曰“关市之赋”,司关门之征,犹讥。王制不讥,谓文王以前也。文王亦不征也。耕者助而不税,则天下之农皆悦,而愿耕于其野矣。助者,井田什一助佐公家理公田,不横税赋若履亩之类也。 廛无夫里之布,则天下之人皆悦,而愿为之氓矣。”里,居也。布,钱也。夫,一夫也。周礼曰,“宅不毛者有里布,田不耕者有屋粟”,凡人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。衰代缘是赋之重。故孟子欲使反古,宽廛夫,去里布,则人皆乐为之也。
白圭问孟子曰:“吾欲二十而税一,何如?”孟子曰:“子之道,貊道也。万室之国而一人陶,则可乎?”曰:“不可。器不足用也。”“夫貊,五谷不生,唯黍生之。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,无诸侯币帛饔飧,无百官有司,故二十取一而足也。今居中国,去人伦,无君子,如之何其可也?”
孙武曰:“夫帝王处四海之内,居五千里之中,焉能尽专其利,是以分建诸侯,以其利而利之,使食其土毛之实,役其民氓之故。赋税无转徙之劳,徭役无怨旷之叹。”
魏文侯时,租赋曾倍于常,或有贺者。文侯曰:“今户口不加,而租赋岁倍,此由课多也。譬如彼治冶,令大则薄,令小则厚,治人亦如之。夫贪其赋税不爱人,是虞人反裘而负薪也。徒惜其毛,而不知皮尽而毛无所附。”
秦孝公十二年,初为赋。纳商鞅说,开阡陌,制贡赋之法。 始皇建守,罢侯,贵以自奉。提封之内,撮粟尺布,一夫之役,尽专于己。徂春历秋,往还万里,是所得者至寡,所苦者至大。人用无聊,海内咸怨。夫夏之贡,殷之助,周之藉,皆十而取一,盖因地而税。秦则不然,舍地而税人,故地数未盈,其税必备。是以贫者避赋役而逃逸,富者务兼并而自若。加之以内兴工作,外攘夷狄,收泰半之赋,发闾左之戍,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政,犹未足以赡其欲也。二世承之,不变其失,反更益之。海内愁怨,遂用溃畔。
汉高帝接秦之敝,诸侯并起,民失作业而大饥馑,凡米石五千。上于是约法省禁,轻田租,什五而税一,量吏禄,度官用,以赋于民。才取足。而山川园池市肆租税之入,自天子以至封君汤沐邑,皆各为私奉养,不领于天下之经费。言各收其所赋税以自供,不入国朝之仓廪府库也。经,常也。又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,重租税以困辱之。四年八月,初为算赋。汉仪注:“人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,人百二十为一算,为治库兵车马。”
孝惠元年,减田租,复十五税一。汉家初十五税一,俭于周,中闲废,今复之。六年,令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,五算。国语:越王句践令国中女子年十七不嫁者,父母有罪,欲人民繁息也。汉律:人出一算,算百二十钱,唯贾人与奴婢倍算。今使五算,罪谪之也。
孝文人赋四十,丁男三年而一事。如淳曰:“常赋岁百二十,岁一事。时天下之人多,故出赋四十,三岁而一事。”晁错说上,令人入粟得以拜爵,边食足支五岁,可令入粟郡县,足支一岁以上,可时赦,勿收农人租。如此德泽加于万人。帝从其言。后天下充实,乃下诏赐人十二年租税之半。十三年,诏曰:“农,天下之本,务莫大焉。今勤身从事,而有租税之赋,是谓本末者无以异也。本,农也。末,贾也。言农与贾俱出租,无异也,故除田租。其于劝农之道未备。其除田之租税。 ”其时亦以仓廪丰实之故也。
孝景帝二年,令人半出田租,三十而税一。时上溢而下有余。又礼高年,九十者一子不事,八十者二算不事。一子不事,蠲其赋役。二算不事,免二口之算赋。令天下男子年二十始傅。旧法二十三,此二十,更为异制。
孝武即位,董仲舒说上曰:“古者税民不过什一,其求易供;使民不过三日,其力易足。至秦则不然,用商鞅之法,又加月为更卒,已复为正。一岁屯戍,一岁力役,三十倍于古。更卒,谓给郡县一月而更者也。正卒,谓给中都官也。率计今人一岁之中,屯戍及力役之事,三十倍多于古也。田租、口赋、盐铁之利,二十倍于古。 秦卖盐铁贵,故下民受其困也。既收田租,又出口赋,而官更夺盐铁之利。率计令人一岁之中,失其资产,二十倍多于古。或耕豪民之田,见税什五。 言贫人自无田而耕垦豪富贵家田,十分之中以五输本田主也。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,而食犬彘之食矣。”建元元年,制:八十复二算,九十复甲卒。二算,二口之算也。复甲卒,不在革车之赋。
孝昭始元六年秋七月,罢榷酤官,令民得以律占租。律,诸当占租者,家长身各以其物占,占不以实,家长不身自书,皆罚金二斤,没入所不自占物及贾钱县官也。颜师古曰:“占谓自隐度其实,定其辞也。占音章赡反。盖武帝时赋敛繁多,律外而取,今始复旧。”元凤二年,三辅、太常郡得以菽粟当赋。太常主诸陵,别治其县,爵秩如三辅郡矣。元帝永光五年,令各属所在郡也。诸应出赋算租税者,皆听以菽粟当钱物也。四年,三年以前逋更赋未入者,皆勿收;更有三品:有卒更,有践更,有过更。古者正卒无常人,皆当迭为之。一月一更,是为卒更也。贫者欲得顾更钱者,次直者出钱顾之,月二千,是为践更也。天下人皆直戍边三日,亦名为更,律所谓繇戍也。虽丞相子亦在戍边之调。不可人人自行三日戍,又行者当自戍三日,不可往便还,因便住一岁一更。诸不行者,出钱三百入官,官以给戍者,是谓过更也。此汉初因秦法而行之也。后遂改易,有谪乃戍边一岁耳。毋收四年、五年口赋。 汉仪注:“民年七岁至十四出口赋钱,人二十三。二十钱以食天子,其三钱者,武帝加口钱以补车骑马。”六年,诏曰:“夫谷贱伤农,今三辅减贱, 减,少。其令以菽粟当今年赋。”元平元年,诏曰:“天下以农桑为本。日者省用,罢不急官,减外徭,耕桑者益众,而百姓未能家给,朕甚愍焉。其减口赋钱。”有司奏请减什三,上许之。
孝宣帝甘露二年,减民算三十。
孝成建始二年,减天下赋钱算四十。本算百二十,今减四十为八十。
孝平元始元年,诏天下女徒已论归家,顾出钱月三百。谓女徒论罪已定,并放归家,不亲役之,但令一月出钱三百以顾人也。
王莽篡位,下令曰:“汉氏减轻田租,三十而税一,常有更赋,罢音皮癃咸出,虽老病者皆复出口算也。 而豪民侵陵,分田劫假。分田,谓贫者无田而取富人田耕种,共分其所收也。假亦谓贫人赁富人之田也。劫者,富人劫夺其税,侵欺之也。厥名三十,实什税五也。富者骄而为邪,贫者穷而为奸,俱陷于辜,刑用不措。今更名天下之田曰王田。”又以周官税人,凡田不耕为不殖,出三夫之税。城郭中宅不树艺者为不毛,出三夫之布。 树艺谓种果木及蔬菜也。人浮游无事,出夫布一匹,其不能出者,□作县官,衣食之。□,散。又分裂州郡,改职作官。边兵二十余万,仰县官衣食,用度不足,数横敛赋。又一切调上公以下诸有奴婢者,率一口出钱三千六百,天下愈愁。
后汉光武建武中,田租三十税一。有产子者复以三年之算也。明帝即位,人无横徭,天下安宁。时谷贵,尚书张林上言:“谷所以贵,由钱贱故也。可尽封钱,一取布帛为租,以通天下之用。”从之。
魏武初平袁绍邺都,令收田租亩粟四升,户绢二匹,绵二斤,余不得擅兴。
晋武帝平吴之后,制户调之式:丁男之户,岁输绢三匹,绵三斤,女及次丁男为户者半输。其诸边郡或三分之二,远者三分之一。夷人输賨在公反布,户一匹,远者或一丈;不课田者输义米,户三斛,远者五斗,极远者输算钱,人二十八文。
成帝咸和五年,始度百姓田,取十分之一,率亩税米三升。是后频年水旱,田税不至。咸康初,算田税米,空悬五十余万斛,尚书诸曹以下免官。
哀帝即位,乃减田租,亩收二升。
孝武帝太元二年,除度定田收租之制。王公以下口税三斛,唯蠲在役之身。八年,又增税米口五石。前燕慕容皝在柳城,以牧牛给贫家,田于苑中,公收其八,二分入私。有牛无地者,亦田苑中,公收其七,三分入私。记室参军封裕谏曰:“且魏晋虽道消之代,犹削百姓不至于七八。将官牛田者,官得六分,百姓得四分,私牛而得田者,与中分,百姓安之,人皆悦乐。臣犹曰非明王之道。”蜀李雄赋丁岁谷三斛,女丁半之,调绢不过数丈,绵数两。事少役稀,百姓富实,门闾不闭,无相侵盗矣。
宋文帝元嘉中,始兴太守徐豁上表曰:“武吏年满十六,便课米六十斛,十五以下至十三,皆课三十斛,一户内随丁多少,悉皆输米。且十三岁儿,未堪田作,或是单迥,便自逃匿,户口岁减,实此之由。宜更量课限,使得存立。今若减其米课,虽有交损,考之将来,理有深益。”诏善之也。
孝武帝大明五年,制天下人户岁输布四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