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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子闲诂卷四
作者:孙诒让 (清朝) 收藏

 

  兼爱上第十四
   邢昺尔雅疏引尸子广泽篇云:“ 墨子贵兼。”毕云:“●好之字作●,从□者,行貌。经典通用此。”
  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,必知乱之所自起,句。焉能治之,王引之云:“言知乱之所自起,乃能治之也。”顾云:“三‘焉’字皆下属。”案:王、顾读是也。焉训乃,说详亲士篇。不知乱之所自起,则不能治。譬之如医之攻人之疾者然, 小尔雅广诂云:“攻,治也。”必知疾之所自起,句。焉能攻之;不知疾之所自起,则弗能攻。治乱者何独不然,必知乱之所自起,句。焉能治之;不知乱之所自起,则弗能治。

  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,不可不察乱之所自起,当察乱何自起?当,读为尝,同声假借字。荀子君子篇“先祖当贤”,杨注云:“当,或为尝。”孟子万章篇“是时孔子当阨”,说苑至公篇引“当阨”作“尝阨”,是其证。尝,试也。下篇云“姑尝本原若众害之所自生”,语意与此同。起不相爱。臣子之不孝君父,所谓乱也。子自爱不爱父,故亏父而自利;“故”,意林引作“欲”,下同。 弟自爱不爱兄,故亏兄而自利;臣自爱不爱君,“ 不”下,旧衍“自”字,今依道藏本删。上下文凡言“ 不爱”者,“不”下皆无“自”字。故亏君而自利,此所谓乱也。虽父之不慈子,兄之不慈弟,君之不慈臣,此亦天下之所谓乱也。父自爱也不爱子,故亏子而自利;兄自爱也不爱弟,故亏弟而自利;君自爱也不爱臣,故亏臣而自利。是何也?皆起不相爱。虽至天下之为盗贼者亦然,盗爱其室不爱其异室,王云“下句不当有‘其’字,盖涉上下文而衍,下文‘不爱异家’,不爱‘异国’,皆无‘其’字,是其证。意林引无‘其’字。”故窃异室以利其室;贼爱其身不爱人,故贼人以利其身。俞云:“两 ‘人’字下并夺‘身’字,本作‘贼爱其身不爱人身,故贼人身以利其身’,方与上句一律。下文云:‘视人身若其身,谁贼?’亦以人身、其身对言。中篇云:‘ 今人独知爱其身,不爱人之身,是以不惮举其身以贼人之身’,并可证人下当有‘身’字也。”此何也?皆起不相爱。虽至大夫之相乱家,诸侯之相攻国者亦然。大夫各爱其家,旧本无“其”字。毕云:“一本云‘爱其家’。”诒让案:以下文校之,有者是也,今据增。不爱异家,故乱异家以利其家; 旧本无“其”字。毕云:“一本云‘利其家’。”诒让案:以下文校之,亦当有“其”字,今据增。诸侯各爱其国,不爱异国,故攻异国以利其国,天下之乱物具此而已矣。物亦事也,言天下之乱事毕尽于此。察此何自起?皆起不相爱。

  若使天下兼相爱,爱人若爱其身,句首“爱”字旧本脱,今依卢校补。犹有不孝者乎?视父兄与君若其身,旧本脱“犹有”以下十四字,王据下文校补“犹有不孝者乎?视父若其身 ”十一字。今案当于“父”下,更补“兄与君”三字,盖墨子此文,以无不孝●无不忠不弟,犹下文以无不慈 ●无不惠不和也。上文亦云“臣子之不孝君父,所谓乱也”,可证。王因下云不孝,故但补父,而不及兄与君,则与下无不慈之兼子弟臣言者,不相对矣。恶施不孝?犹有不慈者乎?视弟子与臣若其身,恶施不慈?故不孝不慈亡有,王云:“旧本脱‘故 ’‘不’‘慈’‘有’四字,毕据下文补‘有’字。今以上下文考之,当作‘故不孝不慈●有’。不孝不慈● 有,总承上文而言。下文曰‘故盗贼●有,故大夫之相乱家、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’,与此文同一例,今补。 ”犹有盗贼乎?故视人之室若其室,“ 故”字疑衍。谁窃?视人身若其身,谁贼?故盗贼 ●有。毕云:“二字旧倒,非,下同。 ”犹有大夫之相乱家、诸侯之相攻国者乎?视人家若其家,谁乱?视人国若其国,谁攻?故大夫之相乱家、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。若使天下兼相爱,国与国不相攻,家与家不相乱,盗贼无有,君臣父子皆能孝慈,若此则天下治。故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,恶得不禁恶而劝爱?故天下兼相爱则治,交相恶则乱。旧本脱“交”字,王据下二篇补。故子墨子曰:“不可以不劝爱人者,此也。”

   兼爱中第十五
  子墨子言曰:“仁人之所以为事者,必兴天下之利,除去天下之害,以此为事者也。”然则天下之利何也?天下之害何也?子墨子言曰:“今若国之与国之相攻,家之与家之相篡,说文厶部云:“● 而夺取曰篡。”人之与人之相贼,君臣不惠忠,父子不慈孝,兄弟不和调,此则天下之害也。”
  然则崇此害亦何用生哉?俞云: “‘崇’字无义,乃‘察’字之误。何用生者,何以生也。一切经音义卷七引苍颉篇曰:‘用,以也’,诗桑柔篇‘逝不以濯’,尚贤篇引作‘鲜不用濯’,即其证也。言国与国相攻,家与家相篡,人与人相贼,以及君臣父子兄弟之不惠忠,不慈孝,不和调,当察其害之何以生,故曰:‘然则察此害亦何用生哉’,上篇曰:‘ 当察乱何自起’,与此同义。”案:俞说是也,苏云: “‘用’疑当作‘由’”,非。以不相爱生邪?俞云“‘以不相爱生邪’,当作‘以相爱生邪’,乃反言以问之,起子墨子之正对也。下篇云:‘姑尝本原若众害之所自,此胡自生?此自爱人利人生与?即必曰非然也,必曰从恶人贼人生’,又云:‘姑尝本原若众利之所自生,此胡自生?此自恶人贼人生与?即必曰非然也,必曰从爱人利人生’,皆以反言发问,而起正对,正与此同,若如今本,则文义复沓矣。”子墨子言: “以不相爱生。今诸侯独知爱其国,不爱人之国,是以不惮举其国以攻人之国。今家主独知爱其家,家主,谓卿大夫也。周礼春官叙官,郑注云:“家,谓大夫所食采地。”又大宰,郑众注云:“主,谓公卿大夫世世食采不绝者。”而不爱人之家,是以不惮举其家以篡人之家。今人独知爱其身,不爱人之身,是以不惮举其身以贼人之身。是故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。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,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,君臣不相爱则不惠忠,父子不相爱则不慈孝,兄弟不相爱则不和调。天下之人皆不相爱,强必执弱,以下文校之,此下疑脱“众必劫寡”四字。富必侮贫,贵必敖贱,毕云:“‘敖’,一本作‘ 傲’,此傲字假音。”诈必欺愚。凡天下祸篡怨恨,其所以起者,以不相爱生也,是以仁者非之。”

  既以非之,何以易之?子墨子言曰:“以兼相爱交相利之法易之。”然则兼相爱交相利之法将柰何哉?子墨子言:“视人之国若视其国,视人之家若视其家,视人之身若视其身。是故诸侯相爱则不野战,家主相爱则不相篡,人与人相爱则不相贼,君臣相爱则惠忠,父子相爱则慈孝,兄弟相爱则和调。天下之人皆相爱,强不执弱,众不劫寡,富不侮贫,自“君臣相爱”以下至此,凡四十字,旧本误入下文“今天下之士”之下,王移置于此,是也,今从之。贵不敖贱,诈不欺愚。凡天下祸篡怨恨可使毋起者,以相爱生也,是以仁者誉之。”

  然而今天下之士自“贵不敖贱” 以下至此,凡三十八字,旧本误入上文“君臣相爱”之上,王移置于此,又“凡天下祸篡怨恨,可使毋起者,以相爱生也,是以仁者誉之”,旧本脱去“以相爱生也是”六字,王据上文云:“凡天下祸篡怨恨,其所以起者,以不相爱生也,是以仁者非之”补六字,是也,今并从之。君子曰:王云:“‘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曰’为一句,旧本‘君子曰’作‘子墨子曰’,此因与下文‘子墨子言曰’相涉而误。下文云‘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曰’,今据改。”案:王校是也,毕本作“子墨子言曰”,尤误,道藏本无“言”字。“然,句。乃若兼则善矣,王引之云:“乃若,转语词也。”虽然,天下之难物于故也。”“于”,旧本作“于”,今据道藏本正。俞云:“‘于故’二字,当为衍文。下文云:‘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曰:然,乃若兼则善矣。虽然不可行之物也’,正与此文一律。惟其为难物,故为不可行之物也,今衍‘于故’二字,则无义矣。”案:“于故”虽难通,然非衍文也。窃疑“ 于”即“迂”之借字,文王世子云:“况于其身,以善其君乎”,郑注“于读为迂”,是其证。故者事也,迂故,言迂远难行之事。尚同中篇云:“故古者圣人之所以济事成功,垂名于后世者,无他故异物焉”,此云难物迂故,与他故异物,文例正同。子墨子言曰:“ 天下之士君子,特不识其利,辩其故也。俞云:“‘辩其’下脱‘害’字,下文‘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,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,是其利也;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,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,是其害也’。”案:“ 害”字似不必增。今若夫攻城野战,杀身为名,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难也,苟君说之,则士众能为之。况于兼相爱,交相利,则与此异。夫爱人者,人必从而爱之;利人者,人必从而利之;恶人者,人必从而恶之;害人者,人必从而害之。此何难之有!特上弗以为政,士不以为行故也。

  昔者晋文公好士之恶衣,毕云: “太平御览引作‘服’。”故文公之臣毕云:“太平御览,引作‘大夫’二字。”皆牂羊之裘,诗小雅苕之华云:“牂羊坟首”,毛传云:“牂羊,牝羊也。”毕云“尔雅云‘羊牝牂’ 。”韦以带剑,毕云:“旧作‘ 钱’,据太平御览改。”诒让案:公孟篇正作“剑”。汉书东方朔传云:“孝文皇帝以韦带剑”,颜注云:“ 但空用韦不加饰。”练帛之冠,练帛,详辞过篇。毕云:“太平御览,引此‘练’作‘大 ’。”诒让案:练帛盖即大帛,左闵二年传“卫文公大帛之冠”,杜注云:“大帛厚缯。”后汉书马皇后传,李注云:“大练大帛也。”入以见于君,出以践于朝。旧本“践”下脱“于”字,王据上句补。毕云:“淮南子齐俗训云:‘晋文君大布之衣,牂羊之裘,韦以带剑,威立于海内’。”王云:“练帛之冠下,当有‘大布之衣,且苴之屦’八字,而今本脱之。上文曰:‘晋文公好士之恶衣’,此但言冠而不言衣,则与上文不合。‘入以见于君’是总承上文而言, ‘出以践于朝’则专指且苴之屦而言,今本脱‘且苴之屦’四字,则‘践’字义不可通。下篇曰:‘大布之衣,牂羊之裘,练帛之冠,且苴之屦,入见文公,出以践之朝’,是其证。”是其故何也?君说之,故臣为之也。王云:“‘为’上脱‘能’字。下文‘君说之,故臣能之也’,‘能’下脱‘为’字。前文曰:‘苟君说之,则 士众能为之’,后文曰:‘若苟君说之,则众能为之’,皆其证。”

  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要,毕云:“ 旧作‘腰’,俗写。后汉书注引此云:‘楚灵王好细腰,而国多饿人’。”诒让案:晏子春秋外篇云:“楚灵王好细腰,其朝多饿死人。”韩非子二柄篇云:“楚灵王好细腰,而国中多饿人。”后汉书注疑涉彼二书而误。故灵王之臣“故”字毕本脱,今据道藏本补。皆以一饭为节,毕云:“太平御览,引此‘一’作‘三’。”诒让案:战国策楚策“莫敖子华曰:昔者先君灵王好小腰,楚士约食,冯而后能立,式而后能起”,吴师道校注引此云: “楚灵王好士细腰,故其臣皆三饭为节”,与御览同。 □息然后带,毕云:“‘□’,旧作‘肱’,据太平御览改。”案:战国策校注引亦不误。扶墙然后起。两“然”字,战国策校注引并作“而”。比期年,朝有黧黑之色。毕云:“‘黧’非古字,当为‘黎’ 。吕氏春秋行论云:‘禹官为司空,以通水潦,颜色黎黑’,只作‘黎’。玉篇云:‘黧,亦作黎’。”“色 ”,旧本作“危”,王引之云:“‘危’与黧黑二字,义不相属,‘危’当为‘色’。人●则面色黧黑,义见上文。”案:王校是也,苏说同,今据正是其故何也?“何”,旧本讹“是”。苏云“当作‘何’”,今据正。君说之,故臣能之也。“能”下,王校补“为”字,说详上。昔越王句践好士之勇,教驯其臣,驯读为训,详脩身篇。和合之此三字无义,疑当作“私令人”,属下读。焚舟失火,舟非藏宝之所,御览宫室部引墨子作“自焚其室”。疑“舟”当作为“内”,内谓寝室。吕氏春秋用民篇云:“句践试其民于寝宫,民争入水火死者千余矣,遽击金而却之”,刘子新论阅武篇同。韩非子内储说上篇亦云:“焚宫室 ”,并与此事同。“内”“舟”形近而讹。非攻中篇“ 徙大舟”,“舟”讹作“内”,与此可互证。下篇亦同。黄绍箕云:“御览引作‘焚其室’,窃疑本当作‘焚舟室’。越绝外传记越地传云:‘舟室者,句践船宫也 ’,盖即教舟师之地,故下篇云:‘伏水火而死者,不可胜数也’,言或赴火,或蹈水死者甚众也。后人不喻舟室之义,则误删‘舟’字,校本书者又删‘室’ 字,遂致歧互矣。”案:黄说亦通。试其士曰:‘越国之宝尽在此!’越王亲自鼓其士毕本“鼓”改为“●”,云:“‘●’击之字从攴,钟‘ 鼓’之字从●。”案:周礼小师,郑注云:“出音曰鼓 ”,此与六鼓之鼓字同,而义小异。经典凡钟●与●击字,通如此作。说文攴部虽别有“●”字,而音义殊异,毕从宋毛晃说,强为分别,非也。而进之。毕云:“旧此下有‘曰’字,衍文。”士闻鼓音,破碎乱行,“碎”,疑“萃”之借字,萃亦行列之谓。穆天子传“七萃之士”,郭璞注云:“萃,集也,聚也。”盖凡卒徒聚集部队,谓之萃。破萃乱行,皆谓凌躐其曹伍,争先赴火也。蹈火而死者左右百人有余。毕云:“太平御览引云: ‘越王好士勇,自焚其室,曰越国之宝悉在此中,王自鼓,蹈火而死者百余人’。”越王击金而退之。”

  是故子墨子言曰:“乃若夫少食恶衣,杀身而为名,王引之云:“乃若,发语词也。” 此天下百姓之所皆难也,若苟君说之,则众能为之。况兼相爱,交相利,与此异矣。夫爱人者,人亦从而爱之;利人者,人亦从而利之;恶人者,人亦从而恶之;害人者,人亦从而害之。此何难之有焉,特士不以为政而士不以为行故也。”

  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曰:“然,乃若兼则善矣。虽然,不可行之物也,譬若挈太山越河济也。”淮南子俶真训,高注云:“挈,举也。”孟子梁惠王篇云:“挟泰山以超北海,语人曰我不能,是诚不能也”,与此语意相类。毕云:“此‘济’字当为‘泲’,即出山西垣曲县王屋山之沇水也。从齐者,石济水出直隶赞皇县也。”子墨子言:“是非其譬也。夫挈太山而越河济,可谓毕劫有力矣,淮南子览冥训云:“体便轻毕”,高注云:“毕, 疾也。”“劫”于义无取,疑当为“劼”之误。广韵十八黠云:“劼,用力也。”或当为“劲”,下篇及非乐上篇并有“股肱毕强”之文,劲与强义亦同。自古及今未有能行之者也。况乎兼相爱,交相利,则与此异,古者圣王行之。何以知其然?古者禹治天下,西为西河渔窦,书禹贡“黑水、西河惟雍州”,又云:“浮于积石,至于龙门西河,会于渭汭。”伪孔传云:“龙门之河在冀州西”,孔疏云:“在冀州西界故谓之西河。”王制云:“自东河而东,至于西河,千里而近,是河相对而为东西也。”毕云:“西河在今山西陕西之界。渔窦,疑即龙门。”诒让案:“渔”疑即 “渭”之讹。以泄渠孙皇之水;毕云:“未详其水。”诒让案:此章所举江、河、淮、汉、□池、孟诸五湖,皆周礼职方氏九州川浸泽薮之名,此渠孙皇亦必雍州大川泽之一。以职方考之,疑当作蒲弦泽,即雍州泽薮之弦蒲也。郑注云:“弦蒲在汧。” 郑众云:“弦或为汧,蒲或为浦。”汉书地理志云:“ 右扶风汧北有蒲谷乡弦中谷。雍州弦蒲薮,汧水出西北入渭”,蒲、渠字并从水旁,因而致误。“弦”正字作 “●”,亦类“孙”字。“泽”作“皇”者,泽从睾声,古书“睾”或掍作“皋”,史记天官书“泽”字作“ 滜”,封禅书“泽山”,集解引徐广云:“泽,一作皋 ”,左襄十七年传“泽门”,释文云:“泽或作皋”,皆其证也。颜元孙干禄字书云:“皋俗作睾,通作皋。 ”汉孔彪碑又作“皋”,与“皇”字并绝相似,故传写讹互矣。据汉志,弦即汧水,入渭,渭复入河,故西河渭渎,可泄此泽之水。而蒲谷乡与弦中谷合而名泽,故弦蒲亦可倒称蒲弦。参互审校,似无疑义。弦蒲薮在今陕西陇州西四十里。北为防原泒,说文阜部云:“防,堤也。”周礼稻人云:“以防止水。 ”原,亦水名,无考。毕云:“泒,疑即雁门泒水也。 ”诒让案:说文水部云:“泒水,起雁门葰人戍夫山,东北入海”,即呼池之原,此举其原,下又详其委也。 注后之邸,毕读“注”属上句,非,此与下“注五湖之处”,文例正同。后之邸,疑即职方氏并州泽薮之昭余祁也。尔雅释地十薮,燕有昭余祁。释文引孙炎本,“祁”作“厎”,“祁”“厎”“
邸”,并音近相通。“昭”作“后 ”者,疑省“昭”为 “召”,又误作“后”。“之”“余”音亦相转,汉书地理志“太原郡邬九泽在北,是为昭余祁,并州薮,在今山西太原府祁县东七里。”呼池之窦,职方氏“并州其川呼池”,郑注云:“呼池出卤城。”案:汉书地理志亦作“呼池”。礼记礼器作“恶池”,注云:“恶当为呼,声之误也。”战国策秦、韩中山策,并作“呼池”。毕云“即呼沱河,出今山西繁畤县,古无“池”字,即沱异文,故此亦以池为沱也。”顾云: “‘窦’即‘渎’字,周礼大宗伯注‘四窦’,释文本亦作‘渎’。”洒为底柱,洒与下文洒同,当读所宜反。“底”当作“厎”,禹贡“东至于厎柱”,伪孔传云:“厎柱,山名。河水分流,包山而过,山见水中,若柱然,在西虢之界。”洒即谓分流也。毕云:“说文云‘洒,泛也’,洒假音字。水经云:‘砥柱山在河东大阳县东河中。’括地志云:‘底柱山俗名三门山,硖石县东北五十里黄河之中’。案:在今山西平陆县东五十里,三门山东。”凿为龙门,毕云“水经云:‘龙门山在河东皮氏县西。’括地志云:‘龙门山在同州韩城县北五十里’ ,山在今河津韩城二县界。”以利燕、代、胡、貉与西河之民;毕云:“‘貉’,非攻中作‘貊’,是。疑左传云:‘狄之广莫,于晋为都’,广即少广,莫即貊也。”案:毕说非也,貊,貉之俗,说文豸部云:“貉,北方豸穜也。”职方氏有九貊,汉书高帝纪,颜注云:“貉在东北方,三韩之属皆貉类也。”考工记,郑注云:“胡,今匈奴。”东方漏之陆以上下文例校之,东方,“方”当作 “为”,与西为、北为、南为,文正同。“漏之陆”,疑当作“漏大陆”。淮南子本经训说禹治水云:“鸿水漏,九州干。”言大陆之水漏而干也。毕读“漏之陆防 ”句,云“陆防疑即大陆,在今山东钜鹿县。”案:毕说不误,而读则非。防孟诸之泽,禹贡“豫州:导菏泽,被孟猪”,史记夏本纪作“明都” ,汉书沟洫志作“盟诸”,职方氏云:“青州其泽薮曰望诸”,尔雅释地云“宋有孟诸”,此与尔雅字同。汉书地理志云:“孟猪在梁国雎阳县东北。”毕云:“泽在今山东虞城县西北十里,有孟诸台,接商邱县界。水经云:‘明都泽在梁郡睢阳县东北’。‘明’‘孟’, ‘诸’‘都’,音相近。”洒为九浍,毕云:“此‘ㄍ’字之假音,尔 雅云:‘水注沟曰浍’,说文以浍为水名。案:九ㄍ即九河也。”诒让案:洒、酾字通。汉书沟洫志云:“禹迺酾二渠,以引其河”,注“孟康云:酾,分也,分其流,泄其怒也。”史记河渠书“酾”作“厮”。索隐云: “厮,汉书作洒。”史记旧本亦作“洒”,字从水。韦昭云:“疏决为洒”,此与史、汉旧本字正同。汉书司马相如传“决江疏河,洒沈澹灾”,颜注云“洒,分也,所宜反。”淮南子要略云:“禹剔河而道九岐。”以楗东土之水,毕云:“说文云:‘楗,门限’,则此盖言限也。玉篇‘渠偃切’。”诒让案:吕氏春秋爱类篇云:“禹于是疏河决江,为彭蠡之障,干东土,所活者千八百国。”以利冀州之民;尔雅释地云:“两河间曰冀州。”说文北部云:“冀,北方州也。”案:古通以中土为冀州。谷梁桓五年传云: “郑同姓之国也,在乎冀州”,杨士勋疏云:“冀州者,天下之中州,唐、虞、夏、殷皆都焉”。逸周书尝麦篇云:“在大国有殷,是威厥邑,无类于冀州”。晏子春秋问上篇云:“桓公抚存冀州”。淮南子地形训云: “正中冀州曰中土”,高注云“冀,大也,四州之主,故曰中土”。又览□训注云:“冀,九州中,谓今四海之内”。山海经大荒北经,郭注云“冀州,中土也”。 南为江、汉、淮、汝,东流之,注五湖之处,玉海地理门,引作“东流注之五湖”。范成大吴郡志同。淮南子要略云:“禹凿江而通九路,辟五湖而定东海。 ”职方氏“扬州其浸五湖”,郑注云“五湖,在吴南。 ”国语越语,韦注云:“五湖,今太湖。”此云“注五湖”,盖专据江汉言之。水经沔水郦注云:“南江东注于具区,谓之五湖口。五湖,谓长荡湖、太湖、射湖、贵湖、滆湖也。”又引虞翻说太湖云:“是湖有五道,故曰五湖。”案:晋、唐人释五湖名多差异,要不出太湖之枝别,今不具论。毕云:“文选注云‘张勃吴录曰:五湖者,太湖之别名也,周行五百余里。’今案:江南吴吴江、宜兴、武进、无锡、浙江乌程、长兴七县,皆濒此湖也。”以利荆、楚、干、越“ 干”,毕本作“于”,云:“四字旧作‘楚荆越与’,据文选注改。”王云:“毕改非也,文选江赋注,本作 ‘荆楚干越之民’,干,古寒反。今本墨子作‘楚荆越与南夷之民’也,误倒‘荆楚’二字,又脱‘干’字耳。若‘与南夷’之‘与’, 则不误也。上文云‘燕代胡貉与西河之民’,此文云‘荆楚干越,与南夷之民’,‘与’非误字明矣。南夷,谓荆楚干越以南之夷,故曰‘荆楚干越与南夷’,文选注无 ‘与南夷’三字,省文耳,毕误以‘楚荆越与’连读,故删去‘与’字耳。干越即吴越,非春秋所谓‘于越’ 也。毕改‘干越’为‘于越’,亦非。”又云:“庄子刻意篇曰‘夫有干越之剑者’,释文‘司马彪云:干,吴也。吴越出善剑也。’案:吴有溪名干溪。荀子劝学篇曰:‘干越夷貉之子’,杨倞曰:‘干越犹言吴越’ 。淮南原道篇曰:‘干越生葛絺’,高注曰:‘干,吴也’。是干越即吴越也。干越为二国,若春秋之‘于越 ’即是越而以‘于’为发声,与干越不同。”刘台拱云:“‘干’与哀九年左传‘吴城□沟通江淮’之‘□’ 同。”案:王、刘说是也。干,□之借字。说文邑部云:“□,国也,今属临淮,一曰□本属吴。”管子内业篇云:“昔者吴干战”,据管子说,则吴干本二国,后干为吴所灭,遂通称吴为干,故此云干越矣。与南夷之民。毕云:“江、淮、汝在荆,五湖在越也。”此言禹之事,吾今行兼矣。昔者文王之治西土,若日若月,乍光于四方于西土,下篇引作泰誓。苏云:“此与泰誓略同,疑有脱误。”诒让案:今伪古文即采此书。伪孔传云:“言其明德,充塞四方,明着岐周。”义互详下篇。不为大国侮小国,不为众庶侮鳏寡,不为暴势夺穑人黍、稷、狗、彘。毕云:“说文云:‘●,●●也,从来从●。来者●而臧之,故田夫谓之●夫’,穑与啬通。”天屑临文王慈,以上疑并出古泰誓,今伪古文止采下篇,故无之。后汉书马廖传,李注云:“屑,顾也。”毕云:“汉书武帝纪云:‘屑然如有闻’。”是以老而无子者,有所得终其寿;连独无兄弟者,毕云:“连同鳏,音相近,字之异也。经典或作‘茕’,或作‘●’,皆假音。”王引之云:“无兄弟不得谓之鳏,鳏、茕、●三字,声与连皆不相近,毕说非。连与独文义不伦,‘连’ 疑当作‘逴’,与‘连’相似而误。逴犹独也,故以逴独连文。庄子大宗师篇‘彼特以天为父,而身犹爱之,而况其卓乎’?郭注曰:‘卓者,独化之谓也。’秋水篇‘吾以一足●卓而行’。玉篇‘逴, 敕角切,蹇也’。蹇者,独任一足,故谓之逴,逴与卓通。汉书河闲献王传‘卓尔不群’。说苑君道篇‘踔然独立’。说文‘●,特止’,徐锴曰:‘特止,卓立也。 ’卓、踔、●,并与逴同声,皆独貌也。”洪云:“尔雅释畜‘未成鸡僆’,郭璞注‘江东呼鸡少者曰僆’。连与僆同,连独,犹言幼独也。”俞云:“连当读为离,连与离一声之转,淮南子原道篇‘终身运枯形于连嵝列埒之门’,高注曰:‘连嵝,犹离嵝也’,是其证也。又本经篇‘愚夫憃妇皆有流连之心’,注曰‘流连,犹烂漫,失其职业也’,然则流连即流离也,亦其证也。”诒让案:连疑当读为□,一声之转,犹史记龟策传,以苓叶为莲叶。尔雅释诂云:“□,苦也。”诗小雅鸿雁云:“爰及矜人”,毛传云:“□,怜也”,又何草不黄云:“何人不□。”连独,犹言穷苦茕独耳。□从令声,今经典并从今,误。有所杂于生人之闲;杂,读为集。广雅释诂云:“集,成也,就也。”言连独之人得以成就其生业。少失其父母者,有所放依而长。放、依义同。檀弓“子贡曰:哲人其萎,则吾将安放?”此文王之事,以上下文校之,“此”字下亦当有“言”字。则吾今行兼矣。昔者武王将事泰山隧,广雅释诂云“将,行也。”周礼小宗伯云“将事于四望”。毕云:“‘隧’,或为‘队’。穆天子传云‘钘山之队’ 。玉篇云‘队,以醉切,掘地通路也,或作●’。案: ‘队’‘隧’字,皆说文‘●’字之省。”阎若璩云: “玩其文义,乃是武王既定天下后,望祀山川,或初巡守岱宗祷神之辞,非伐纣时事也。”传曰:‘泰山,有道曾孙周王有事,伪古文书武成袭此文云“告于皇天后土,所过名山大川,曰:惟有道曾孙周王发。”孔疏云“自称有道者,圣人至公,为民除害,以纣无道,言己有道,所以告神求助,不得饰以谦辞也。称曾孙者,曲礼说诸侯自称之辞,云‘临祭祀外事,曰曾孙某侯某’。哀二年(一)左传,蒯瞆祷祖,亦自称曾孙,皆是己承籍上祖奠享之意。”大事既获,小尔雅广言云“获,得也。”仁人尚作,说文人部云“作,起也”。以祗商夏,蛮夷丑貉。伪武成云“予小子既获仁人,敢祗承上帝,以遏乱略,华夏蛮貊,罔不率俾”,伪孔传云“仁人,谓太公、周、召之徒。言诛纣敬承天意,以绝乱路。”案:祗当读为振。内则“祗见孺子”,郑注云“祗或作振”。国语周语云“以振救民 ”,韦注云“振,拯也。”此谓得仁人,以拯救中国及四夷之民。伪书改为“祗承上帝”,失其恉矣。丑貉者,九貉类众多,尔雅释诂云“丑,众也。”虽有周亲,不若仁人,万方有罪,维予一人。’苏云:“书泰誓篇‘若’作‘如’,‘万方有罪’作‘百姓有过’。‘维’作‘在’。诒让案:伪古文泰誓即误采此文。伪孔传云“周,至也。言纣至亲虽多,不如周家之少仁人。民之有过,在我教不至。”又论语尧曰篇云“虽有周亲,不如仁人,百姓有过,在予一人”,集解孔安国云“亲而不贤不忠则诛之,管、蔡是也。仁人,谓箕子、微子,来则用之。”又说苑贵德篇云“武王克殷,问周公曰:‘将柰其士众何’?周公曰:‘使各宅其宅,田其田,无变旧新,惟仁是亲,百姓有过,在予一人’。”尚书大传、韩诗外传、淮南子主术训,文并略同。群书治要引尸子绰子篇云“文王曰:苟有仁人,何必周亲”,则以为文王语,与墨子、韩诗、说苑并异。此言武王之事,吾今行兼矣。”

(一)原误作“哀六年”,据左传改。

  是故子墨子言曰:“今天下之君子,忠实欲天下之富,毕云:“
‘忠’,一本作‘中’。旧云‘士富’,‘士’字衍。”诒让案:忠、中通。而恶其贫;欲天下之治,而恶其乱,当兼相爱,交相利,此圣王之法,天下之治道也,不可不务为也。”

   兼爱下第十六
  子墨子言曰:“仁人之事者,必务求兴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。”然当今之时,天下之害孰为大?曰:“ 若大国之攻小国也,大家之乱小家也,强之劫弱,众之暴寡,诈之谋愚,贵之敖贱,毕云:“‘
敖’,一本作‘傲’。”此天下之害也。吕氏春秋侈乐篇云“故彊者劫弱,众者暴寡,勇者凌怯,壮者□幼,从此生矣”,语意与此同。又与为人君者之不惠也,“ 又与”,旧本作“人与”。王云:“‘人与’,当依下文作‘又与’,广雅‘与,如也’。上文‘若大国之攻小国也’云云,若,如也。此文两言又与,亦谓又如也。毕反欲改下‘又与’为‘人与’,傎矣。”案:王校是也,苏说同。臣者之不忠也,父者之不慈也,子者之不孝也,此又天下之害也。又与今人之贱人,王云:“‘今’下衍‘人’字。”执其兵刃、毒药、水、火,以交相亏贼,此又天下之害也。”姑尝本原若众害之所自生,旧脱此字,今依下文众利章补。此胡自生?此自爱人利人生与?即必曰非然也,必曰从恶人贼人生。分名乎天下恶人而贼人者,兼与?别与?即必曰毕云:“旧脱此字,据上文增。”别也。然即之交别者,即、则同。交别,犹言交相别。果生天下之大害者与?是故别非也。”
  子墨子曰:俞云:“此本作‘是故子墨子曰:别非也’,下文‘
是故子墨子曰:兼是也’,与(一)此为对文,可证。”“非人者必有以易之,若非人而无以易之,譬之犹以水救火也,毕云:“一本作‘火救水’。”顾校季本同。苏云:“‘ 火救水’是也,当据改。”俞云:“‘以水救火’,何不可之有?毕校云一本作‘火救水’,然墨子此譬,本明无以易之之 不可,若水火是相反之物,无论以水救火,以火救水,皆是有以易之,与设喻之旨不合。疑墨子原文本作‘犹以水救水,以火救火也’,故曰其说将必无可,今本作‘水救火’,别本作‘火救水’,皆有脱文。”案:俞说近是。其说将必无可焉。”是故子墨子曰:“兼以易别。然即兼之可以易别之故何也?曰:藉为人之国,若为其国,夫谁独举其国以攻人之国者哉?为彼者由为己也。毕云:“由同犹。”为人之都,若为其都,夫谁独举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?为彼犹为己也。为人之家,若为其家,夫谁独举其家以乱人之家者哉?为彼犹为己也,然即国、都不相攻伐,人家不相乱贼,此天下之害与?天下之利与?即必曰天下之利也。姑尝本原若众利之所自生,此胡自生?此自恶人贼人生与?即必曰非然也,必曰从爱人利人生。分名乎天下爱人而利人者,别与?兼与?即必曰兼也。然即之交兼者,果生天下之大利者与。”是故子墨子曰:“兼是也。且乡吾本言曰:‘毕云:“乡,向字省文。说文云‘向,不久也。”郑君注仪礼云‘向,曩也’。”仁人之事者,旧本“事”讹“是”,今据道藏本正。必务求兴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。’今吾本原兼之所生,天下之大利者也;旧本脱,今据道藏本补。吾本原别之所生,天下之大害者也。”是故子墨子曰:“ 别非而兼是者,出乎若方也。乐记,郑注云“方,犹道也。”毕云:“‘乎’,旧作‘平’,以意改。”

(一)原误作“为”,据俞樾诸子平议改。

  今吾将正求与天下之利而取之,苏云:“‘与’,当作‘兴’。”以兼为正,是以聪耳明目相与视听乎,旧本“是”下衍“ 故”字,今据道藏本删,与下句文例正同。是以股肱毕强毕,与中篇云“毕劫有力”义同。相为动宰乎,毕云:“旧‘动 ’下有‘为’字,一本无。”诒让案:“宰”疑当作“ 举”,尚同中篇云“使人之股肱助己动作”,动举与动作义同。而有道肆相教诲。尔雅释言云“肆,力也”。文选东京赋“厥庸孔肆”,薛综注云“肆,勤也”。言勤力相教诲。是以老而无妻子者,有所侍养以终其寿;俞云:“‘ 侍’,当作为‘持’,古书多言持养,浅人不达而改为 ‘侍’,非是。”案:俞校是也,详七患及非命下篇,下并同。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,有所放依以长其身。今唯毋以兼为正,旧本“今”讹“令 ”,苏云:“‘令’当作‘今’。”戴云“‘毋’,语词”案:道藏本作“今”,今据正。即若其利也, 戴云“若,此也”。不识天下之士,毕云旧作‘事’,一本如此”。所以皆闻兼而非者,“非”下当有“之” 字。其故何也?”

 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,犹未止也。曰:“即善矣。虽然,岂可用哉?”子墨子曰:“用而不可,虽我亦将非之。“虽我”,旧本作“难哉 ”。王云:“‘难哉’二字与下文义不相属,‘难哉’ 当为‘虽我’,字之误也。言兼爱之道,如其用而不可,则虽我亦将非之也。下文曰‘我以为当其于此也,天下无愚夫愚妇,虽非兼者,必从兼君是也’,是其证。 ”案:王说是也,苏校同,今据正。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?姑尝两而进之。谁以为二士,王引之云:“‘谁’字义不可通,‘谁’当为‘设’,言设为二士于此,而使之各执一说也。隶书‘设’字作‘ ●’,‘谁’字作‘●’,二形略相似,故‘设’误为 ‘谁’。”使其一士者执别,使其一士者执兼。是故别士之言曰:‘吾岂能为吾友之身,若为吾身,为吾友之亲,若为吾亲。’是故退睹其友,饥即不食,寒即不衣,陈澧云:“此谓友饥而不馈以食,友寒而不赠以衣也。”疾病不侍养,死丧不葬埋。毕云:“当为‘薶’,说文云‘薶, 瘗也’。玉篇云‘埋与薶同’。本书或作‘狸’。”别士之言若此,行若此。兼士之言不然,行亦不然,曰:‘吾闻为高士于天下者,必为其友之身,若为其身,为其友之亲,若为其亲,然后可以为高士于天下。’旧脱“于”字,毕云一本有。案:有者是也,今据增。是故退睹其友,饥则食之,寒则衣之,疾病侍养之,死丧葬埋之。兼士之言若此,行若此。若之二士者,言相非而行相反与?旧本无“士字,毕云一本有“士”字,是,今据增。当使若二士者,王引之云:“当与傥同,若此也。言傥使此二士之言行相合,则无言而不行也。 ”诒让案:“当”,疑当为“尝”之借字,详上篇。戴云:“依下文‘当’宜作‘常’”非。言必信,行必果,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,无言而不行也。然即敢问,今有平原广野于此,被甲婴胄汉书贾谊传,颜注云“婴,加也。”毕云:“说文云‘婴,颈饰也’。”将往战,死生之权“ 权”,疑当作“机”。未可识也;又有君大夫之远使于巴、越、齐、荆,左传桓九年,杜注云“巴国在巴郡江州县。”常璩华阳国志云“巴,黄帝高阳之支庶,世为侯伯。周武王克商,封其宗姬于巴,爵之以子。七国称王,巴亦称王,周慎王五年,秦遣张仪、司马错伐蜀,灭之,因取巴执王以归,置巴郡。 ”往来及否未可识也,旧本重“ 及否未”三字,王云:“此当作‘往来及否未可识也’ 。”案:王校是也,今据删。然即敢问,不识将恶也俞云:“‘恶’下脱‘从’字。‘将恶从也’,犹云‘将何从也’。下文曰‘不识将择之二君者,将何从也?’是其证。”苏云:“句有脱误,‘ 也’字疑当作‘讬’。”戴云:“‘也’字乃‘宅’之误,二形相似。宅,居也。或云‘侂’字误,侂即讬。 ”案:俞校近是,据此则下文“家室”上当有脱文。下云寄讬,则此不当云讬。苏、戴说非。家室,奉承亲戚,钱大昕云:“古人称父母为亲戚,大戴礼记曾子疾病篇‘亲戚既没,虽欲孝,谁为孝’ ?孟 子尽心篇‘人莫大焉,亡亲戚君臣上下’。”案:钱说是也,亦见节葬下、非命上、中篇。提挈妻子,而寄讬之?不识于兼之有是乎?于别之有是乎?戴云“有字皆友之声 ”,误。我以为当其于此也,“ 我”,旧本讹“哉”。王云:“‘哉’亦当为‘我’。 ”苏校同,今据正。天下无愚夫愚妇,虽非兼之人,必寄讬之于兼之有是也。此言而非兼,择即取兼,即此言行费也。毕本“费”改“拂”,云:“旧作‘兼费’,一本如此。”王云:“古者拂与费通,不烦改字。大雅皇矣篇‘四方以无拂’,郑笺曰‘ 拂,犹佹也’。中庸‘君子之道费而隐’,注曰‘费,犹佹也’,释文‘费,本又作拂,同,扶弗反’,是其证。”顾说同。不识天下之士,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,其故何也?”

 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,犹未止也。曰:“意可以择士,而不可以择君乎?”旧本作 “子”,王云:“‘子’当为‘乎’字之误也,乎与意文义相承。下文曰‘意不忠亲之利而害为孝乎’,是其证。”案:王校是也,今据正。“姑尝两而进之。谁以为二君,“谁”,亦当依上文王校作“设”。使其一君者执兼,使其一君者执别,“ 其”字旧本脱,道藏本有,与上句同,今据补。是故别君之言曰‘旧本脱,今据道藏本补。吾恶能为吾万民之身,若为吾身,旧本脱“若”字,今据道藏本补。此泰非天下之情也。毕云:“‘泰’,一本作为‘大’。 ”人之生乎地上之无几何也,譬之犹驷驰而过隙也 ’。三年问云“若驷之过隙”,郑注云 “喻疾也”。庄子知北游篇云“人生天地之间,若白驹之过却,忽然而已”,释文云“郤,本亦作隙。隙,孔也。”又盗跖篇云“天与地无穷,人死者有时,操有时之具,而讬于无穷之间,忽然无异骐骥之驰过隙也。” 毕本“隙”改“郤”,云:“‘郤’旧作‘隙’,据文选注引作‘郤’,云古隙字,郤即郤也。说文云‘隙,壁际孔也’。郤,节郤也。节郤,言节之会,亦际缝之意,皆通。”诒让案:隙、郤 通,不必改。是故退睹其万民,饥即不食,寒即不衣,疾病不侍养,死丧不葬埋。别君之言若此,行若此。兼君之言不然,行亦不然。曰:“吾闻为明君于天下者,必先万民之身,毕云:“‘先’,旧作‘万’,一本如此。”后为其身,然后可以为明君于天下。”是故退睹其万民,毕云: “旧脱‘其’字,以意增。”饥即食之,寒即衣之,疾病侍养之,死丧葬埋之。兼君之言若此,行若此。然即交若之二君者,戴云:“‘然即交 ’三字无义,当是衍文。”案:以上文校之,疑当作“ 然即交兼交别,若之二君者”,今本交下脱三字耳,戴校未塙。言相非而行相反与?常使若二君者,苏云:“据上文,‘常’宜作‘当’。”案:常,王亦读为傥,疑当读为尝,详前。言必信,行必果,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,无言而不行也。然即敢问,今岁有疠疫,万民多有勤苦冻馁,毕云:“当作‘喂’。”转死沟壑中者,孟子公孙丑篇云“凶年饥岁,子之民,老羸转于沟壑”,赵注云“转,转尸于沟壑也。”国语吴语云“子之父母将转于沟壑”,韦注云“转,入也。”逸周书大聚篇云 “死无传尸”,淮南子主术训作“转尸”,高注云“转,弃也”。案:高说为允。既已众矣。不识将择之二君者,将何从也?我以为当其于此也,天下无愚夫愚妇,虽非兼者,“者”,旧本作“君” ,王校改“者”,云“涉上下文兼君而误”。案:王校是也,今据正。必从兼君是也。言而非兼,择即取兼,毕云:“‘即’(一)字旧脱,据上文增。”案:毕校是也,然以上文校之,下句首仍当有“即”字,因两即相涉而误脱耳。此言行拂也。不识天下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,其故何也?”

(一)原误作“旧”,据毕本改。

  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也,犹未止也。毕云:“‘犹’,旧作‘独’,一本如此。”曰:“ 兼即仁矣,义矣。虽然,岂可为哉?吾譬兼之不可为也,犹挈泰山以超江河也。毕云:“‘泰 ’一本作‘太’。”诒让案:中篇作“譬若挈泰山,越河济也”,“泰”亦作“太”。非攻中篇、备梯篇,又并作“大山”。故兼者直愿之也,夫岂可为之物哉?”子墨子曰:“夫挈泰山以超江河,自古之及今,戴云:“‘之’字衍。”生民而来未尝有也。今若夫兼相爱,交相利,此自先圣六王者亲行之。”下文止有四王,此“六”疑“四”篆文之误,下同。何知先圣六王之亲行之也?毕云:“‘何 ’下,太平御览引有‘以’字。”子墨子曰:“吾非与之并世同时,亲闻其声,见其色也。以其所书于竹帛,镂于金石,琢于槃盂,文选广绝交论,李注引云“琢之盘盂,铭于钟鼎,传于后世”,疑兼用鲁问篇文。吕氏春秋求人篇云“功绩铭乎金石,着于盘盂”,高注云“金,钟鼎也;石,丰碑也。盘盂之器,皆铭其功。”传遗后世子孙者知之。毕云:“‘遗’,刘逵注左思赋引作‘于’。”诒让案:天志中、非命下及贵义、鲁问四篇,皆作“遗”,刘引非。泰誓曰:尚同下篇、天志中篇、非命上中下篇,并作“大誓”,此作“泰”,与今伪孔本同,疑后人所改。‘文王若日若月,乍照,光于四方于西土。’“于”旧本并作为 “于”,今据道藏本改。毕云:“孔书云‘唯我文考,若日月之照临,光于四方,显于西土’。”孙星衍云: “‘乍’,古与‘作’通。”即此言文王之兼爱天下之博大也,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无有私也。”即此文王兼也,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,虽与唯通,下并同。于文王取法焉。

  “且不唯泰誓为然,“唯”,旧本作“惟”,今据道藏本改。虽禹誓毕云:“大禹谟文云禹誓者,禹之所誓也。” 诒让案:今大禹谟出伪古文,即采此书为之。惠栋云皋陶谟言苗顽勿即功,则舜陟后,禹当复:有征苗誓师之事。即亦犹是也。禹曰:‘济济有众,孔安国云“济济,众盛之貌。”咸听朕言,毕云:“孔书作‘命’。”非惟小子,敢行称乱,孔安国云“称,举也。”毕云:“孔书无此八字。”苏云:“二语今见汤誓,‘惟’作‘台’。”蠢兹有苗,尔雅释训云“蠢,不逊也”。孔安国云“蠢,动也”。用天之罚,毕云:“孔书无此四字。”若予既率尔群对诸群,以征有苗。’毕云:“孔书作‘肆予以尔众士,奉辞伐罪’。群,犹众。”惠栋云:“群犹君也。周书大子晋云‘侯能成群,谓之君’。尧典言群后。 ”苏云:“‘群’字疑误,或为‘辟’,辟,君也。” 案:惠说近是。此群对诸群,当读为群封诸君,封与邦古音近,通用。“封”“对”形近而误。群封诸君,言众邦国诸君也。禹之征有苗也,非以求以重富贵、 戴云:“下‘以’字衍。”干福禄、诗小雅假乐篇“干禄百福”,郑笺云:“干,求也”。乐耳目也,以求兴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。”即此禹兼也。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,于禹求焉。“求”,以上下文校之,当作 “取法”。

  “且不唯禹誓为然“唯”,旧本亦作“惟”,今据道藏本改。虽汤说即亦犹是也。 周礼大祝六祈“六曰说”。郑注云说以辞责之,用币而已。”此下文亦云“以祠说于上帝鬼神 ”,若然,则说礼殷时已有之。论语尧曰篇集解,孔安国云“墨子引汤誓”,国语周语内史过引汤誓,与此下文略同,韦注云“汤誓,商书伐桀之誓也。”今汤誓无此言,则已散●矣。案:孔安国引此作汤誓,或兼据国语文。尚贤中篇引汤誓,今书亦无之。汤曰:‘毕云:“今汤诰文。”惟予小子履,论语尧曰篇无“惟”字。孔注云“履,殷汤名。此伐桀告天之文”。案:孔以此为伐桀时事,白虎通义三正篇及周语韦注说同。然据此后文,则是汤祷旱之辞,孔说盖误。大戴礼记少闲篇云“乃有商履伐兴”。白虎通义姓名篇云“汤王后更 名,为子孙法,本名履也。”毕云:“孔书作‘肆台小子’。”敢用玄牡,告于上天后论语作“敢昭告于皇皇后帝”,孔注云“殷家尚白,未变夏礼,故用玄牡。皇,大;后,君也。大大君帝,谓天帝也”。白虎通义三正篇云“论语云‘予小子履’云云,此汤伐桀告天以夏之牲也”,与论语孔注说同。书汤诰,孔疏云“郑玄解论语云:用玄牡者,为舜命禹事,于时总告五方之帝,莫适用,用皇天大帝之牲”,其意与孔异。国语周语“皇天嘉禹,胙以天下”,韦注亦引论语“帝臣不蔽 ”二语。又诗閟宫,孔疏云“论语曰:皇皇后帝,论语说帝受终文祖,宜总祭五帝也”,并从郑以此为禹事,与墨子尸子说异。御览八十三,引帝王世纪载此文作“ 告于上天后土”,疑此“后”下亦脱“土”字。毕云: “孔书作‘上天神后’。”曰:“今天大旱,即当朕身履,帝王世纪云“汤自伐桀后,大旱七年,祷于桑林之社,其辞如此。”毕云:“详此文,是汤祷旱文,孔书亦无此十字。”未知得罪于上下,毕云:“孔书作‘未知获戾于上下 ’。”有善不敢蔽,有罪不敢赦,简在帝心。论语集解,包咸云“顺天奉法,有罪者不敢擅赦”,何晏云“言桀居帝臣之位,罪过不可隐蔽,以其简在天心故。”案:论语作“帝臣不蔽”,何氏以为指桀,与此义不合,非也。伪汤诰云“尔有善,朕弗敢蔽,罪当朕躬,弗敢自赦,惟简在上帝之心”,孔传云“所以不蔽善人,不赦己罪,以其简在天心故也。”孔疏云“郑玄注论语云‘简阅在天心,言天简阅其善恶也’。”毕云: “皆与孔书微异。”万方有罪,即当朕身,朕身有罪,无及万方。”孔安国云“无以万方,万方不与也。万方有罪,我身之过”。群书治要引尸子绰子篇云“汤曰:朕身有罪,无及万方,万方有罪,朕身受之”。帝王世纪云“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,朕躬有罪,无及万方,无以一人之不敏,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”,并与此文小异。毕云:“俱与孔书微异。孔安国注论语‘有罪不敢赦,帝臣不蔽,简在帝心,朕躬有罪,无以万方,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’,云墨子引汤誓其辞若此。国语周语内史过引汤誓云‘余一人有罪,无以万夫,万夫有罪,在余一人’。”诒让案:伪汤诰云“ 其尔万方有罪,在 予一人,予一人有罪,无以尔万方。”孔传云“在予一人,自责化不至;无用尔万方,言非所及”。即此言汤贵为天子,富有天下,然且不惮以身为牺牲,以祠说于上帝鬼神。”吕氏春秋顺民篇云“昔者汤克夏而正天下,天大旱,五年不收,汤乃以身祷于桑林,曰:余一人有罪,无及万夫,万夫有罪,在余一人,无以一人之不敏,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。于是翦其发,●其手,以身为牺牲,用祈福于上帝”,与此文合。则汤说即祷桑林之辞也。御览八十三,引尸子及帝王世纪说,与吕略同。即此汤兼也。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,于汤取法焉。

  “且不惟誓命与汤说为然,誓命,依上文当作禹誓。汉书艺文志“禹”作“●”,颜注云“古禹字”。此书多古字,盖亦作“●”,与“命” 相似而讹,校者不悟,又移着“誓”下,遂与上文不合矣。周诗即亦犹是也。周诗曰:‘王道荡荡,不偏不党,王道平平,不党不偏。苏云:“ 见书洪范篇,四‘不’字作‘无’。兹称周诗,或有据。”诒让案:洪范云“无偏无党,王道荡荡,无党无偏,王道平平”,伪孔传云“荡荡,言开辟;平平,言辩治”。吕氏春秋贵公篇,高注云“荡荡,平易也”。史记张释之冯唐传,说苑至公篇,引书,“无”并作“不 ”,与此同。古诗、书亦多互称,战国策秦策引诗云“ 大武远宅不涉”,即逸周书大武篇所云“远宅不薄”,可以互证。其直若矢,其易若厎,君子之所履,小人之所视’,苏云:“诗大东篇作‘周道如砥,其直如矢’,下无两‘之’字。诒让案:亲士篇云“其直如矢,其平如砥”,“底”仍作“砥”,与毛诗同。小雅大东,毛传云“如砥,贡赋平均也。如矢,赏罚不偏也”,郑笺云“此言古者天子之恩厚也,君子皆法效而履行之,其如砥矢之平,小人又皆视之,共之无怨”。孟子万章篇引诗,“砥”亦作“厎”,字通。赵注云“底平,矢直,视比也。周道平直,君子履直道,小人比而则之”。案:“厎”,道藏本作“底”,讹。说文厂部云“厎,柔石也”,重文作“砥”。又广部云“底,山居也,下也”,二字迥别,今经典多互讹。若吾言非语道之谓也,古者文武为正,正与政同。均分赏贤罚暴,勿有亲戚弟兄之所阿。” 吕氏春秋高义篇,高注云“阿,私也” 。即此文武兼也。虽子墨子之所谓兼者,于文武取法焉。不识天下之人,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,其故何也?

  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,犹未止,曰:“意不忠亲之利,而害为孝乎?”苏云:“‘忠 ’当作‘中’,读去声。”戴云:“中当训为得。”子墨子曰:“姑尝本原之孝子之为亲度者。吾不识孝子之为亲度者,亦欲人爱利其亲与?意欲人之恶贼其亲与? 苏云:“意读如抑,下文亦然。”以说观之,即欲人之爱利其亲也。然即吾恶先从事即得此?若我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,然后人报我爱利吾亲乎? “爱利”上当有“以”字。意我先从事乎恶人之亲,俞云:“‘恶’下脱‘贼’字,当据上文补。”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乎?即必吾先从事乎爱利人之亲,然后人报我以爱利吾亲也。然即之交孝子者,之交孝子,犹上云交兼交别。果不得已乎,毋先从事爱利人之亲者与?意以天下之孝子为遇“遇”当为“愚”,同声假借字。毕云:“一本作‘偶’。”而不足以为正乎?姑尝本原之旧本脱此字,今据道藏本补。先王之所书,“ 所”字疑衍,尚同中篇云“是以先王之书,周颂之道之曰”,是其证。大雅之所道曰:‘无言而不雠,无德而不报,大雅抑,毛传云“雠,用也 ”,郑笺云“教令之出如卖物,物善则其售贾贵,物恶则其售贾贱。”苏云:“大雅抑篇无两‘而’字。”投我以桃,报之以李。’郑笺云“此言善往则善来,人无行而不得其报也。投,犹掷也。”即此言爱人者必见爱也,而恶人者必见恶也。不识天下之士,所以皆闻兼而非之者,其故何也?旧本“兼”作“爱”,误,今据道藏本正。意以为难而不可为邪?尝有难此而可为者。昔荆灵王好小要,毕云:“旧作‘腰’,非。”当灵王之身,荆国之士饭不逾乎一,固据而后兴,毕云:“‘ 固’,一本作‘握’。”诒让案:“固据”属下读。说文手部云“据,杖持也。”别本盖读“一握”句,非。 扶垣而后行。故约食为其难为也,俞云:“‘甚’当作‘其’,下二句并同。甚难为,即至难为也。下文曰‘是故约食、焚舟、苴服,此天下之至难为也’,是其证。”然后为而灵王说之,“ 后”,疑当作“众”。中篇云“若苟君说之,则众能为之”,是其证,下并同。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,“ 逾”,当作“渝”,下并同。尔雅释言云:“渝,变也 ”。言世未变而民俗已为之移也。非命上篇云“此世未易,民未渝,在于桀纣则天下乱,在于汤武则天下治。 ”又中篇云“此世不渝而民不改,上变政而民易教”。又下篇云“此世不渝而民不易,上变政而民改俗。”此云未渝于世,犹彼云世不渝也。即求以乡其上也。 乡与向字通。昔者越王句践好勇,教其士臣三年,以其知为未足以知之也,苏云:“上知字,当读如智。”焚舟失火,“ 舟”,疑当作“内”,详上篇。鼓而进之,其士偃前列,广雅释诂云“偃,僵也”。仪礼乡射礼,郑注云“偃,犹仆也。”伏水火而死,有不可胜数也。王云:“‘有’字文义不顺,‘有’当为‘者’字之误也。中篇曰‘士闻鼓音,破碎乱行,蹈火而死者左右百人有余’,是其证”。案:王说是也,苏校同。当此之时,不鼓而退也,“ 退”上,疑脱“不”字。谓士争进前赴火,虽止不鼓,而仍不肯退也。越国之士可谓颤矣。颤,当读为惮。非攻下篇云“以譂其众”。颤、譂并与惮同。毕云:“玉篇云‘颤,动也’,言其惊畏。”故焚身为其难为也,“其”,亦当作“甚 ”。然后为之越王说之,毕云: “上‘之’字,据前后文当为‘而’。”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,即求以乡上也。昔者晋文公好苴服,苴、粗字通,犹中篇云恶衣。当文公之时,晋国之士,大布之衣,左闵二年传“卫文公大布之 衣”,杜注云“大布,粗布” 。淮南子齐俗训许注义同。牂羊之裘,练帛之冠, 二句中篇同。且苴之屦,毕云:“且,当为粗”。王云:“且苴即粗粗。粗,仓胡反。粗,才户反。广雅释诂‘粗,粗大也’。”案:王说是也。春秋繁露俞序篇云“始于粗粗,终于精微”。晏子春秋谏下篇云“缦密不能蔍苴”。论衡量知篇云“ 夫竹木,粗苴之物也”。说文角部云“●,角长貌”,读若粗,●与且苴,并声近字通。入见文公,出以践之朝。故苴服为其难为也,“其”,亦当作“甚”也。然后为而文公说之,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,即求以乡其上也。是故约食、焚舟、苴服, “焚舟”,依上文当作“焚身”。此天下之至难为也,然后为而上说之,未逾于世而民可移也。何故也?即求以乡其上也。今若夫兼相爱,交相利,旧本脱“爱交相”三字,今依王校补。此其有利且易为也,不可胜计也,我以为则无有上说之者而已矣。苟有上说之者,劝之以赏誉,威之以刑罚,我以为人之于就兼相爱交相利也,苏云“‘于就’,当作‘就于’。”案:“于就”不误,苏校非。譬之犹火之就上,水之就下也,不可防止于天下。

  故兼者圣王之道也,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,万民衣食之所以足也。故君子莫若审兼而务行之,为人君必惠,为人臣必忠,为人父必慈,为人子必孝,为人兄必友,为人弟必悌。毕云:“当为‘弟’ ,此俗写。”故君子莫若欲为惠君、忠臣、慈父、孝子、友兄、悌弟,王云:“皆欲为惠君忠臣云云,‘若’上不当有‘莫’字,盖涉上文‘
莫若’而衍。”当若兼之不可不行也,当若,犹言当如,详尚同中篇。戴云“‘若’字疑‘知’字误”,非。此圣王之道而万民之大利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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